第97章 门外
几人入夜前是从偏门直接进的刘府，如今要去瞿父庄里，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
“难怪那时耿容说庄中的生气有些少了。”
段治收拢扇子敲打手心，言语中懊悔之意甚浓，
“我若不那么心急，先去庄里看一看，也不会有今晚这一场劳苦了。”
“索性也不全是坏事。”
刘府里出了只妖鬼，和一庄之地深陷鬼祸，其中的油水自然不同。
段治等人吃的就是这碗饭，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刘家的劣迹，而是能不能谈成一笔更大的生意。
刘家主已经被吓得说什么是什么。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秦槐的城务司差头身份。
但是他毕竟是跟着段治等人出来做买卖的。
以后可能还要指着这条线赚取修行资粮。
城务司的身份拿出来压压人，打听些消息也就罢了，直接把事情截胡了多少有些不好。
最后也只是暂且答应了先来庄里看看，视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刘府的下人都被纠集在了中堂前的空地上。
四人这一路出去，路上是半个人也无。
只有一个仆役被打发出来，缩着脑袋，提着灯笼走在最前头，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仿佛刚才的一场热闹都从未存在。
深宅大院中又是死寂一片。
“咯吱咯吱。”
几人站在仆役身后，看着他费力的拉开紧闭着的刘府大门，却都没有要帮把手的意思。
门外就是瞿父庄，如今谁也不知道庄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都在屏息凝神，等着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拉开大门，仆役站在其中一扇棕红色大门的阴影里，远远地把灯笼递到秦槐等人的方向。
生怕这几个武者要拿他在前头开路。
余大石悄悄看了一眼秦槐，主动站了出来，一把抢过了仆役手中的灯笼，走到了几人的最前头。
刘府大门前台阶颇多，几人站在大门前，瞿父庄里的一条主街道几乎是一览无余。
微微绕过余大石高大身材的阻隔，秦槐对眼前所看的东西有些不解。
方才在偏房中，时间刚过上半夜，妖鬼就已经出现。
诛杀妖鬼，追索行踪，逼问赵元，一桩桩事情赶下来，如今也不过是寅时。
离旭日初升还有约莫一个时辰。
瞿父庄的街道上却已经有了些人迹。
一个有些憔悴的妇人推开铺门，拉起布帘，把第二天做生意要用的东西一样样地摆到外面。
街道上漫步着一些睡眼惺忪的男人，扛着锄稿，三两成群，似乎已经在往什么集合的地方赶。
一扇沿街的铺门大开着，里面一个粗壮的村妇正在点卤豆腐。
蒸汽熏腾窜到街上，显然已经忙活了大半夜。
“太正常了……”
几个人默不作声，在街道上穿行而过。
瞿父庄不大，这条街道也不长，几人的脚步很慢，也不过半刻钟就要走到头。
后半夜的瞿父庄大体而言仍旧陷在静谧之中。
但这种种征兆却让几人毫不怀疑，当白昼降临时，整个瞿父庄该是如何热闹蓬勃。
“明明看去如此正常。”
“但为什么半点生气也无……”
这回不仅是对气息敏感的耿容，在这个距离，几人都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
街道之上，属于活物的那一点生气竟如此微弱。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避让过一个看去疲惫的过路人，秦槐在一户人家门前顿住了脚步。
几人对视了一眼，他果断推开了紧闭的屋门。
庄中居民的家宅自然是有房栓的。
可在秦槐这等先天宗师手上，却连半点停顿也无，一个“咯嘣”声，锁销就被连带着屋门一起推到一边。
屋内空间狭窄，没有大户人家的厅堂等布局，门后正对着的就是几张床铺。
一个睡意朦胧的小女孩，看去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被推门声惊醒，裹着被子蜷缩在床头，惊恐地看着秦槐身后的余大石。
房门矮小，只能覆盖到余大石的胸口。
从屋内看去，只能看到一个不见头颅的站立凶兽，半点人形也无。
“别怕，我们只是简单问些事情。”
段治走到余大石身前，笑着温柔对小女孩说。
毕竟也是曾饱读诗书的富家公子，段治的形象明显让小女孩略微放松了一些。
他正要继续踏步进屋，却被秦槐伸出一只手掌止住了脚步。
“我来吧。”
段治略有些讶异地抬头，半响才道了一句，
“好。”
房门被秦槐轻轻关上。
门栓已经彻底损毁，可当房门闭合时，依然有一种隔绝感在几人心头油然而生。
段治站在屋外，得了空闲，正要细细询问余大石昨夜发生的事情。
可还没开口，二人就注意到。
瞿父庄长街之上，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停止了脚步。
不仅是原本扛着锄稿的男子伫立在了原地。
打理铺子的妇女也放下了货物，忙碌劳作的人也停下了双手。
正在准备早点的铺面里，柴火把已经把锅烧的通红，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可却好像已经无人在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秦槐推开屋门的时候吗。
“可看出是什么东西了？”
段治没有转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庄民，向身旁站着的余大石问道。
“单看倒像是尸傀。”
余大石阴沉着脸，双拳默默摸到了腰后的两把斧头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多尸傀同时出现，而且也没听说过尸傀有神志会模仿寻常人的行动。”
尸傀和无形无质的妖鬼不同。
妖鬼属于鬼物一脉，除了入道之上，只有先天宗师能凭借真气与之相搏。
但只要通晓方法，妖鬼的威胁并不大。
尸傀则不然，由人死后的尸身在极其苛刻的条件下转化而来。
浑身精钢，无坚不摧，任何人哪怕没有真气也能触碰得到，可就连圆满的先天宗师面对时也会觉得棘手。
“瞿父山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尸傀这种东西都能成打地出来了吗。”
凶多吉少。
段治伸手想要提醒门后的秦槐，但还没等什么动作。
众尸傀的眼珠都已经齐齐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