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抽刀
城务司众差役、差头和紫衣差司。
数十道务司吏员和立于长庆街屋舍之上的养气期巨擘。
金霞寺山门前近千人围拢，此刻无一人开口。
万马齐喑，皆是望着金霞寺外的一圈明黄色扭区，默然不语。
刚才金霞寺深处那一声长叹，灌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梵天净界——金霞寺的护寺大阵。”
即便放在扫尘寺也是不开多得的佛门大阵，足以硬抗数名养气期修士的围攻。
这种级别的阵图，若是流传在外，被九炼坊这样的小型宗门得到，保一宗百年基业不毁，传承不断一点也不夸张。
问题是，这里是浮州城。
道务司的浮州城。
多少浮州境内的大宗们也只敢以分宗驻地的形式在城内插进手脚，一点点蚕食道务司的影响力。
这金霞寺直接在浮州城内张开了这种级别的护宗大阵。
无异于在道务司腹地割地称王。
图什么？
刚才金霞寺山门处，众人看到寺内冲霄香火升起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放松了心神。
只有为数众多，但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差役们，有些还晕头晕脑。
哪怕是底层的城务司差头，也已经理解了现状。
金霞寺篡夺香火铁证如山。
道务司费劲演这么一场戏，就是为了拿到这个由头。
剩下该发生的就是道务司以此为借口，和扫尘寺磋商。
彻底把金霞寺赶出浮州城自然不现实，但是借着这事能捞到多少好处，全看上面的大人谈的如何。
但金霞寺却异常的决绝，东窗事发后直接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连秦槐都始料未及，若不是田昭昭驰援，已经要被关在里面，还不知后面作为罪魁祸首要被如何炮制。
秦槐直起身子。
田昭昭虚扶了一下，发现他确实没什么大事，便也不再多管。
两人冲出金霞寺的地方是棕红院墙的一部分，离山门处还有一小段距离。
秦槐分开眼前聚集的差役，从人群中横穿而去。
刚才秦槐悍然出手，连近在咫尺的差头和寺内的入道都反应不及。
这些大部分尚不足先天境界的差役更连秦槐的样貌都没有看清，电闪雷鸣，兔起鹘落之间，秦槐已经消失在寺门处的浓烟中。
因此此时所有人灰衣差役的目光都注视着秦槐。
想要仔仔细细看清秦槐的长相。
城务司差役平日巡逻处理公务，所面临的宗门的压力是道务司大人们想象不到的。
但凡能在浮州城境内有自己驻地的宗门，不论规模多小，基本都能踩着城务司的头说话。
按理说，宗门事务应由道务司直接负责。
城务司管的是闲散的江湖武人。
可浮州城广阔，世家宗门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躲不掉，避不开。
每一个有点资历的城务司差役，都是从宗门嫌弃和不屑的目光里走来的。
其中甚至还有明觉这样以欺辱他们为乐的人。
只有等到哪天道务司的大人吩咐下来差事，才能换上一块木牌，跟在后面狐假虎威，体会一下仗势欺人的感觉。
但今天是不一样的。
众差役都看得清清楚楚。
和刘逾一开始就站在两不沾地带，谁也说不清他的来历，一旦暴起发难第一时间拉出大氅不同。
秦槐一直都是大大方方地站在池平街的队伍中。
身上的灰色差衣从未脱下。
身边甚至还有两个相熟的灰衣差役。
其中的一个张磊正扯着身边能碰到的每一个人的袖子，
“这是我的同僚，他的上任文书都是我送的。”
“从到任第一天开始，我们就是一起执勤。”
这次道务司出动了这么多人手，大伙见到了这么多往常里看都看不到一面的大人物。
可最后真的冲进金霞寺，引爆了冲霄香火愿力的。
是城务司的人。
他们不明白道务司这一盘谋算求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之后会如何发展。
可秦槐站在那里，站在金霞寺寺门里面，践踏了那些眼高于顶的秃驴。
他们与有荣焉。
随着秦槐前进的脚步，人流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礁石。
缓慢而坚定地分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无数沉默的目光披挂在秦槐身上。
触目所及皆是复杂的眼眸。
直到走出人群，重新靠近金霞寺山门口，他的眼前才豁然开朗。
原先聚集于山门口与明觉等人对峙的差头们。
此刻都已经弃马半跪。
紫衣差司和数十道务司吏员拢在一处，虽然已经尽力收缩入道的威压，胯下的青皮妖马也被压服，一声不吭。
但差头骑乘的凡马还是双膝发软，弯折跪地俯身不能抬头。
这些人的目光又与灰衣差役们不同，更多的是探究和不解。
一个先天境界的武者，身上带着几分特殊，冲破明觉等人的守备尚属常理。
可竟连金霞寺的白眉和尚都拦不下他。
透过入道修士们的缝隙，秦槐看到了仍旧跪在金霞寺山门处的明觉和尚。
方才变故一发生，和刘逾交手的两人第一时间就退回了护寺大阵的范围。
只剩下明觉和尚反应不及，又被秦槐打成了重伤，才留了下来。
虽然先后吃了秦槐两次钝击，眼珠子被打进头骨，牙齿舌头和喉管都被搅碎。
可毕竟是先天宗师，生命力顽强，此刻仍有一口气在。
看着秦槐靠近明觉，紫衣的差司蓦然开口。
想要尽可能展示善意，但声音仍略微有些冷硬，像是不习惯跟秦槐这种身份的人沟通，
“如今还留在大阵外面的金霞寺弟子，此人地位最高。”
“我们之后还会拉回司里审问，你不能杀。”
秦槐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差司的说法。
他留这明觉一条命，本是因为觉得金霞寺和道务司之间有着不升级冲突的默契。
想着不出人命日后还好斡旋。
此刻却是不太好动手了。
“我只是取回我的刀鞘。”
说完，他把手伸进明觉被撑大的口腔，攥住了刀鞘。
犹豫了一下，又用脚踩实了明觉的肩膀，这才猛地一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