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报仇
“功法典籍自然重要，道务司中所藏经典囊括四海，单就数量而言，足以盖压大景王朝境内一切势力。”
安秉用手拈起轻薄巾帛一角细细翻阅，像是在清点一座宝库。
“靠的不就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犯了事的世家和宗门。”
“只是再好的器具，若是无人操使，也是白费。”
九炼坊山门位于鹿蹄山一个被挖空的巨大山窟。
山窟最中心的广场空地摆着九炼坊最核心的数百座炉火，日夜熊熊燃烧，炉下就是鹿蹄山内部接引来的山中地火。
围绕着炉火，四周被开拓出大量较小的洞窟。
九炼坊的会面之处、静修之所、弟子居所都安排在其中。
安秉如今就踩在一个小洞窟的边缘，看着身下的广场。
广场上的数百炉火十数年来第一次彻底熄灭。
黑压压数不尽的弟子被后续赶来的道务司下属差役捆缚在广场上，动弹不得。
入道是仙凡的分水岭，意味着绝对的差距，像秦槐那般能跨境击杀的，众人都是第一次听闻。
因此当九炼坊唯一两名入道伏诛后，底下的弟子便再也无人生出反抗的心思。
“你是想把这些人也带回去，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田昭昭顺着安秉的视线看去，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即便袭杀道务司的主犯是焦欢和石海，他们也得治一个助纣为虐的罪名，哪有倒过来吸纳回道务司的道理。”
安秉摇摇头：“你误会了，道务司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只是有些时候，面对一个庞大的势力，个人能选择的实在太少，哪怕都是从犯，也总得分个三六九等。”
随后他稍微探了探身子，指向九炼坊广场的后面，那是鹿蹄山矿脉的方向。
“我的想法是，九炼坊本就依托此地矿脉发展。”
“这数百座炉火连带着数不尽的炼器器具，倘若要一起搬回去，那和把整座九炼坊塞进浮州也差不大多了，路途遥远实在划不来。”
“那你要如何？”田昭昭一时间有些没听明白。
安秉从石窟边缘重新回到石桌上，手下是摊开的一份九炼坊弟子的名册。
“我想，不如单独把典籍送回去，炼器一应所需还留在这里，九炼坊改制为道务司所辖炼器坊。”
“原先的九炼坊弟子按着罪过轻重，该治罪的治罪。”
“剩下的打散了一部分送回司里，再从司里另派些人过来接手，把这个炼器坊重新开起来，不但可以供应这司里入道同僚的所需，还能接些外货填补点亏空。”
等安秉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田昭昭才理解他的意思，皱着眉敲了敲自己从不离身的剑鞘。
“你说我们同样都是世家出身，你怎么就这么多的经营算计，我却是从小只知练剑。”
要是按着她的直觉，肯定是有什么好东西，就赶紧搬回自己家去，怎么可能还留在外面。
“这些事你去安排吧，反正最后呈上去了，还得上面的老爷们点头。”
不想再关心这些财物事情，田昭昭转移了话题，
“还有，我在九炼坊里发现了一些东西，这锁骨菩萨身背后可能还另有隐情，这些日子你且注意着吧。”
提醒过后，田昭昭就想起身离开，正巧外面走进来一个道务司差役，手上另拿着一叠名册。
看到田昭昭出门，赶紧鞠了个躬，这才谨小慎微地把手里的材料交给了里面的安秉。
这些差役的修为大多都是一流或二流境界，少数一些是后天或先天武者。
虽然挂着道务司下属的名头，但其实算不上是道务司的编内人员，只是道务司用来方便跑腿使唤的。
“大人，这些都是目前失踪找不到了的九炼坊弟子。”
差役立在安秉身前，双手交握在前，躬身说明，
“其他人说这些都是和九炼坊三代弟子之首霍庭一起去了尧光城，陷在里面的。”
差役这么一说，安秉就知道了，这些个人就是当初被安排去抓秦槐的队伍。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
“连焦欢都死在秦槐手上，派这么些三脚猫去，还能活着那么多也是不易了。”
正想收起名册，却又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个名字，
“胡永杜？我记得这个弟子是刚刚加入的，也一起去了尧光城吗？”
看到安秉注意到那个名字，差役有些忙慌，
“那是忘了划掉的，自从司里的大人们追着九炼坊宗主出去，他就偷摸着消失了。”
“后来我们是在阳华县里找到他的。”
差役有些难以启齿，嗫喏了一会才说出来，
“他在九炼坊里学了点功夫，趁着坊中大乱，偷了一柄锤子，趁着天黑潜回了县里。”
“于人群中生生锤死了一个泼皮，不愿被捕，如今……已死了。”
安秉怔怔的看了这个名字半响，才把那个低着头哽咽的孩子和人群中生生锤死一人的凶悍联系在一起。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又是何必呢。”
……
乱坟山上。
白驹过隙，数日光阴匆匆而逝。
秦槐缓缓伸直自己的胳膊，试着握拳甩向身下的土地。
“轰。”
山洞地面硬生生被敲出一个浅坑，小块的碎石溅到他身上，阵阵的隆隆声不断向远处传递。
“伤势已经恢复过半，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是时候离开了。”
那日安秉给出的抱元生肌散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确实当得起“很贵”的评价。
把药粉撒在受创严重的皮肉上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粉红的新生肉芽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几日修养下来，他身上比较严重的几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连没有撒上药粉的部分，也因为周围新生的肉而长成了一片。
起码旁人看来，已经看不到他体内骨骸的不同。
站起身来，秦槐思虑之后行止。
本想直接去鹿蹄山寻安秉等人，但是又想到那日乱坟山上还有许多外城区之人目睹了自己和焦欢的争斗。
如今想必已经传回尧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