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湖路远
明明看着没怎么用力，指节一搭，秦槐的手却似钢筋箍住一般动弹不得。
“不只是灵武丹……”
“小子，莫非你是一路自己苦修上来的不成。”
这下安姓男子也把视线聚焦在了秦槐身上。
本以为特意有人打过招呼的，是独身在外的世家子，如今看来却又不像。
沛然大力撤走，秦槐如释重负。
“在下出身偏僻，丹药之物确实不曾见过。”
见大汉进来后气氛相比之前似乎有所和缓，秦槐抓紧机会提出了疑惑。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递的口信？”
“还有这浮州是在何处，比之涿州或宁州孰远？”
听到秦槐问话，那光头大汉先开了口，语声隆隆，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锦阳城归属涿州一地，浮州在涿州以东，宁州么还要更往东一些。”
“这人是浮州安家的旁支，正经世家公子，名唤安秉。”
“哼。”听到这话安秉重重地哼了一句，接过话茬，
“前辈是往我家里递的口信，正好锦阳城求援，我便一起跑一趟。”
“莫非你认识的前辈很多吗？”
秦槐只好拱手苦笑，客气地解释，
“我自小便在锦阳城附近县城种地为生，偶遇云游武者得以习武。”
“年初方才进城，确实不认识什么前辈。”
想来递了口信的人不是白炳的家里人就是顾老，虽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意隐瞒身份，但安秉既然不知道，自己也不好代为揭露。
至于这浮州一行，想必就是白炳给出的机缘了。
自己在锦阳城中确实已束缚颇多，原定的计划是找车马行前往涿州再做打算。
大景王朝疆域辽阔，锦阳城这种小地方之人对王朝全貌一般都是不求甚解。
地图一类的资源更是稀缺，难以流落民间。
如果按原定计划，只能委托车马行熟悉路线的人一路奔波。
江湖路远，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麻烦。
如今有入道修士随同，一路上想必是风平浪静。
而且，浮州既然有入道修士存身的世家，那未尝不会有自己更进一步的机缘。
安秉听闻这些话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知秦槐，
“我们在这还有点事要做，你要是想好了打算一起去浮州。”
“三日后辰时前，锦阳城外等我们。”
听出逐客之意，秦槐当然不会强留，各施一礼便退了出去。
既然已经打算离开，他第一时间回小院收拾行囊。
真等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呆了这么许久，竟没有太多值得带在身上的东西。
一把好刀从来都是片刻不离身。
几本功法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索性点了一把火都烧了。
血龙香还剩下小半，秦槐打算去药房兑点银两。
虽然常家武馆的月例已经意义不大，但是这一走，还是得找一份新的进账，坐吃山空于修行无益。
看秦槐翻箱倒柜，小院中几人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同住这么些时日，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从足不出户的懒汉变成名震城东的一流武者，再到如今扶锦阳城于既倒。
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他们的态度在不到一年间变了数次。
“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不吃顿年夜饭再走吗。”
老厨娘站在灶房门口问，小寡妇也倚着门扉一脸期待。
“不了，就是这三日的功夫了。”
“再普普通通吃上几顿也就是了。”
往后几日，秦槐还是决定临走前再拜访一次常庆江。
或许因为早有预料，得知秦槐要走，他倒也变得洒脱，
只是拱手“江湖路远，望君珍重。”
三日转瞬即过。
从劫后余生到准备年货，劳动人民的角色转变得总是很快。
等到秦槐出城时，背后已经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爆竹声，那是一些贪玩的孩子提前放的炮仗。
他没有回头，凡尘烟火动人心弦，只是长生路漫漫，何处不归途。
城主府。
城楼上。
顾老站在白炳身后，罕见的主动开口，
“世子若是在意，不妨让他留下。”
“他要的我们未必给不了，不必非到浮州去。”
白炳未曾答话，只是看着远去的人影，脸上满是少年人的雀跃。
……
据安秉所言。
他们收到求援时，正好在涿州境内，全速疾驰，也花了近十日才赶到锦阳城。
日夜兼程，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听到这话秦槐只能讪讪地笑。
这趟回去，不赶时间，自然不需要再折磨自己的两条腿。
两人让官府帮忙再弄了几匹好马，就这么慢悠悠地上了路。
当秦槐疑惑，入道之上也不能御空而行时，换来的是光头大汉的捧腹大笑。
舟车劳顿，秦槐和二人逐渐熟稔，慢慢摸清了他们的脾性。
光头大汉名叫冯柯，颇有些好为人师。
“你尚是后天境界，又不像某人有家传渊源，莫说入道，怕先天境界对你都是两眼一抹黑。”
安秉一脸不耐，瞥了冯柯一眼颇为嫌弃。
秦槐却未多想，顺杆子往上爬，躬身行礼哄冯柯继续说，
“涿州以西地区，灵气凋敝，稍微有点底子的宗门都不愿意在这一带设山门。”
“顶多偶尔来寻些修道种子带回宗去。”
“既无宗门培养，又无世家扶持，凡夫俗子想要得窥上境无异于徒步上青天。”
“之前我曾问过你的灵武丹就是如此。”
“我问你，你修至后天境界，耗费多少年月。”
秦槐思索了一下，这是难得向入道修士讨教的机会，便没有藏拙，老实回答，
“应当十月有余了。”
“但是晚辈勤勉，习武时间应是寻常武者数倍。”
“没错，仅后天一步就要耗费……多久？”
听到秦槐回答，冯柯硬生生把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不论如何，世家宗门一般都会给自家的修道种子服用灵武丹，来大幅缩减后天境界前打磨身躯所要花费的时间。”
“后天不过是一道小槛。”
“往后一步一天堑，没有外物支持，等到你七老八十血气衰微。”
“哪怕修道真传摆在你面前，你又能怎样？”
“更不要说修道还另有先天资质一重碍难。”
“好了别说了，前面就是泸水县，这趟出门的正差来了。”安秉回头打断冯柯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