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挫败

赵二虎和还活着的那些打手，被捆着双手带了出来，他扫视了一圈，有人下意识的身体就是一哆嗦。

原本还在控诉罪恶的矿工们，顿时都不做声了，有人霎时间闭嘴，胸腔里甚至积了一股气出不来，但就是不敢再开口，场面甚至安静了下来。

这让赵洛一心里一沉，对方这个举动，更是彻底惹怒了部分人，罗七抄起钢刀，用刀柄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去，有人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就砸在那些人的脑袋上。

“都注意点分寸，东家说了，公审之后才能弄死，要不就是私刑…别看我，我也不太懂…总之公审之后再弄死…”

“啊…！别砸了…”

“用力点啊！老子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用力啊！有种砸死老子！”

这些被俘虏的矿上打手，有的被打的求饶不止，有的却是叫嚣着打死我，一副傲然模样，这更让动手的人愤怒了，下意识的就要下死手。

“住手！”赵洛一不得不出声阻止，见那些人都不解的回看自己，他说到：“别被他激了，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想痛快点死去，你们是想成全他？”

罗七等人一愣，收起手上的东西，冷冷的扫了这那些打手一眼，而后默默的做了回去。

“公审继续！”赵洛一高声说到：“大家不用怕，这些人都是纸老虎而已，只敢向弱者挥刀，我带人打过来时候，他们没几下就都跪地求饶了，告诉你们！当你们跪地祈求时候，他们就是凶残的恶霸，当你们敢于抗争时候，这些人就是跪地求饶的玩意儿！”

然而场面还是难以恢复，当这些人被带出来之后，许多人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无论赵洛一如何鼓舞，他们都不敢再出面只认。

无可奈何之下，赵洛一只能目光求助刚才认了亲的几人，大石先是一愣，而后目光坚定起来，抓住狗儿的肩膀就说到：

“狗儿！怕什么！哥在这里呢，别说这几个恶霸了，就是官军也被东家带我们打散了，听东家的，这些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随后又有其他两个找到自己亲属的人，开始出声鼓励自己的亲人：

“老四！我告诉你，当我们高举拳头之后，就不是我们害怕他们了，而是他们该害怕我们了！你只管站出来指…指控他们，有我，还有东家为你做主呢！”

“不错，有东家在，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些虚张声势，对弱者穷凶极恶的废物罢了，你不知道，当时他遇到我们东家时候，差点没吓尿了裤子！”

“大家不要害怕，这人作恶多端，手段凶狠残忍，公审之后就会杀掉…”

赵二虎冷笑起来，大声喊道：“好啊！有胆子的都站出来，说说老子都干了什么！老子被吓尿了？笑话！”

百多名矿工，此时依旧不敢站出来，被亲属安慰鼓励的那几个，此时也都十分胆怯的，用眼角看了看那边的赵二虎，发现对方正冷笑着看着自己，顿时被吓得一抖，低着头再不敢出声。

这些矿上的打手积威很深，这一番恐吓之下，竟然打断了公审的进度。

赵洛一的脸色黑到了极点，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手不自觉的按在了刀柄上，此时此刻的他，只想把这人剁了。

但这样做的话，除了泄愤之外，公审的意义就失去了，而且这也会留下永久的隐患，相当于他只解救了这群矿工的身体，却永远无法真正解放他们的思想。

“到底该怎么做？”

赵洛一牙咬的紧，一向有急智的他，此时也没了任何注意，一个被捆住了手脚，完全没有威胁的恶霸，就吓住了百多名需要解救的矿工，而且现在公审并未结束，如果就这样杀了，那就相当于公审失败。

甚至可以说，不只是公审的失败，还是这次整个行动的失败，就算他们突袭矿场，伏击闫家民团干的再漂亮也是无济于事，因为没有收获成果。

现场陷入了寂静，赵洛一扫视了一圈，所有被他扫过的矿工，全都默默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等他目光落到赵二虎身上时候，对方竟然是扬天哈哈大笑起来。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升起，赵洛一愤怒而又无力，他曾抽刀砍杀偷袭他们的土匪，也曾深夜潜入仇敌的宅邸，一刀捅死了陷害自己的人，甚至面对官军他也敢主动夜袭，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的无力，即便拔出了刀，他也不知道该砍向哪里。

这一瞬间他血气冲脑，一个趔趄险些栽到，晃荡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在一小片惊呼声中，说不出半个字来。

用手捂住额头，罗七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东家那张年轻的脸上，此时青筋直露，相处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东家这个模样。

赵三默默起身，不是来到赵洛一身旁安慰，而是朝外围走去，他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就这样离开了。

然而其他人却是都没有动，矿工们全都低头沉默，脸上恢复了麻木，谁都知道公审失败了，但没人说让他们回去，他们就只敢继续坐在那里。

桃园寨来的人，却全都恨得咬牙切齿，一会儿怒视赵二虎等打手，一会儿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左右两边的矿工，他们与赵洛一的情绪相似，恨不得抽刀举矛遇敌搏杀一番，但却根本不知道敌人何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百人就坐在那里，任由赵二虎与手下在哪猖狂的大笑，甚至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赵洛一，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只想死的痛快一些。

“哈哈哈哈！”他笑的张扬：“一群绵阳罢了…你指望他们敢站在老虎的面前？我赵二虎这辈子也够了，用不着他们来指证，干脆我一条一条告诉你好了，老子在村里时候，就睡过好些个娘们，那些人根本不敢反抗，老子一个眼神看过去…”

“后来被官府通缉，老子就跑到了闫庄投靠闫老爷…知道我在这里杀过多少人吗？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完整，这里活的最久的，也才刚来一年多而已，嘿嘿…死在老子手里的，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个…”

赵洛一面沉似水，刀柄握的像是黏在了手上，这一刻他甚至在想，公审失败就失败吧…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许多人看着一步步走回来的赵三，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因为对方手上拿着一个残破的头骨，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

他就这样捧着这残破的头骨，来到正中央坐下，平静的说到：“天启四年冬天，我六弟赵六家里断粮，活不下去了，跟我说他要进山…”

赵三的声音很平静，但赵洛一却听出了那平静当中的悲伤，这几天赵三很少来找自己，一直在与这些矿工询问消息，还去过好几次死人沟翻找…

但要说他手上捧着的那个头骨，就是赵六叔的，赵洛一心里是不大相信的，那或许更多的是一个寄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