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鱼

晚上七点半。

新垣朔站在家附近不远的神社鸟居旁等着神崎清见。

进入神社范围的少年们戴着面具挥舞着玩具剑四处奔跑，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穿着像是各种各样颜色鲜艳的浴衣，她们在新垣朔眼前走过，走入了两旁列着五颜六色摊位的神社。

耳边一直回荡着的木屐的声音渐渐靠近，最后在新垣朔身前停下。

新垣朔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神崎清见。

漆黑的头发用一根发簪固定住，夜空一般的眼眸深处有星辰闪烁其中，不知道是涂了口红还是唇膏的双唇略带一丝朱红，衣领处修长的脖颈露了出来，身上蓝底的浴衣配上青色的繁花盛开的图案。

她身上仿佛散发出能让时间停止的美。

无论再怎么保守形容，此刻的神崎清见都要比任何路过的女孩子都更引人注目。

“抱歉，朔你等很久了吧？”感觉到被新垣朔注视着的视线，神崎清见害羞的笑着说道。

心想着‘十分钟算很久吗？’这样无聊的事，看着面前仅仅因为自己的视线就感到害羞的神崎清见，新垣朔不知为何产生感伤的情绪。

决定分手前的情侣，是不是都会产生这种心情呢？

这种事情没有人知道正确的答案。

新垣朔不去思考，说道：“并没有等很久，况且也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你不用道歉的。”

接着说了“走吧”，率先迈开步子，穿过了鸟居。

“嗯！”神崎清见答应一声，走上来和新垣朔并肩走在一起。

首先按照神崎清见的计划两人一起买了一个苹果糖。然后就这样一人吃一口的在神社里面走着。

“朔，你看那边，是捞金鱼耶！”神崎清见积极的像是第一次参加祭典，然而这个国家大概不存在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祭典的人。

“我们去玩吧！”

于是两人来到了第二站：捞金鱼。

“捞到的金鱼之后要怎么办？”新垣朔弯腰站在鱼缸前，看着在那里面游动的金鱼，问道：“神崎你要养吗？”

神崎清见连连点头，道：“嗯！放心吧朔，小学的时候我在学校担任过‘饲育股长’，我会好好喂养它们的！（负责照看兔子或是鱼之类小动物的职务）”

“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新垣朔点头说道。

于是两人各自付了三百圆（円），摆摊的大叔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捞鱼杆。（不是小气，是这个国家流行AA制。）

神崎清见用左手挽住浴衣的袖子，右手握紧捞鱼杆小心翼翼的戳进水里。

“啊，可惜……”她认准目标加快速度想要将它捞上来，然而金鱼瞬间就冲破纸网逃掉了。

“朔。”她像是小孩子寻求父母帮助那样撒娇道。

“呃，想要哪一条？”新垣朔问道。

“那条黑色的，看起来有点像朔。”神崎清见高兴的笑着说道。

“哪里像了？”新垣朔说着，用纸糊的一面向上，找到合适的角度，然后等到黑色那只金鱼靠近水面后，迅速的将它捞了上来。

“哇！好厉害好厉害！”神崎清见凑到他旁边，两眼放光的看着那条金鱼。

“所以说这只金鱼哪里像我啊？”新垣朔难得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神崎清见却只是“嘿嘿”的傻笑着。

得到这只金鱼以后神崎清见似乎已经满足了，于是两个人把捞鱼杆还给摆摊的大叔，把那只黑色的金鱼装进袋子里，带着大叔送的很小的一袋饲料离开了这边。

之后又买了御好烧、炒面和饮料，找了个地方坐下。

神崎清见提着装有金鱼的袋子，将它提到眼睛与路灯的中间，问道：“朔，要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新垣朔侧头看着她，看到了路灯光照下，水面折射出的光照亮了神崎清见天真无邪的脸。

新垣朔的心里又一次浮现出感伤的情绪。

大概知道这种情绪诞生的原因——这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情景早在很早以前他就看过了。

即使那是被遗忘在脑海角落里的回忆。

新垣朔不自觉的感觉到寂寥，那时候和他一起的人是平宫清奈，但此刻在他眼前的人却是神崎清见。

哪怕他能够将曾经的回忆全部忘记——他也绝对没有办法将此刻祭典的气息、人们的喧嚣，以及内心中复杂的感情等等的东西全部记录下来，永远保存下去。

即使面对相同的情景、相同的对话，心里面还没来得及命名的情感也一定会捣乱。

‘我大概再也没办法体验到与那时候同样的瞬间。’新垣朔如此想道。

想起那时候因为金鱼死掉而悲伤的前妻，新垣朔好心提醒道：“祭典上的动物有可能会很脆弱，大概不会活很长时间，如果轻易给它取名字的话，到时候可能会伤心的。”

“啊？那就叫它sa(saku朔)，不对不对，呸呸呸呸！”

神崎清见一开始似乎是想要开玩笑说给金鱼取名叫“朔”，感觉是一开始说那只金鱼像新垣朔的时候就准备用这个来讲笑话之类的，但是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做出这种反应。

“还是等我再仔细想想吧……”她挂着这样牵强的笑容说道。

“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新垣朔静静点头，拆开买过来的东西安静的吃着。

“为了不让它死去，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神崎清见看着袋子里面的金鱼，认真说道。

新垣朔没有说话，神崎清见说出这句话也并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因为各自都有心事的原因，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直到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吃完之后，才又开始了对话。

“走吧。”神崎清见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接下来要去哪里？”新垣朔问道，也跟着起身。

“在这个神社，有一颗据说活了很长时间的银杏树，听说只要向它许下愿望的话就有可能会实现。”神崎清见朝着光亮的地方迈步。

穿过浓密的常绿树，沿着白色的碎石路前进，高大的银杏树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

在银杏树上，绑着无数写了愿望的纸签。

“朔，我能问你个不太像样的问题吗？”目光注视着那颗银杏树，神崎清见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