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然搜查

公元1939年7月6日夜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裹挟着暴雨发出狂吼哀嚎的撕裂声，传遍山野，在天空中回荡。在闪电的光照下，黑石山的半山腰处隐隐约约地有几个人影在急速向前移动，不一会就消失在黑洞洞的夜色里。

一夜的暴雨，导致了山洪的暴发，洪水所到之处，如猛兽一般，将一切物品、污泥浊水、人类活动的痕迹等等，冲刷得荡然无存，杂乱无章，一片凄惨。

暴雨肆虐后的次日，天刚朦朦亮，保长赵善仁，就带着清水县保安大队大队长张得财带领的众多县保安大队队员来到了侯庄，全村逐家逐户地进行搜查，说什么要搜查一个受伤的八路军战士。

侯庄在县城的东南方向距县城有80里地，是进入东峪抗日根据地的重要关卡。侯庄向东六里地是万庄乡公所所在地万庄村，万庄村是个东西两个峪和南北两条街的十字交叉的中心，街中心的四面八方还是个集贸市场，街东面是卖蔬菜和猪羊肉以及鸡鸭鹅等活禽的，街北面是卖林木和石材的，街西面是劳务市场，街南面是饮食店，茶馆和卖艺、杂耍以及唱戏的。三天一个小集，五天一个大集，每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万庄向东三里地有个火车站，这是津浦铁路泰山以北黄河以南之间的一个重要交通支点，驻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和两个中队的伪军。在車站的东西两侧各建了一个碉堡，如果往东能侥幸通过碉堡，再向前走就进入东峪抗日根据地的游击区了，至此日本鬼子一般也就不敢轻易向前追击了。

侯庄这个村，是个在当地方圆二十里内比较富裕的村子，村里有两姓人家，一个是赵姓，有五百多口人，另一个是杨姓人家，有近一百口人。这村的村长（当地被日本鬼子占领，成为日占区后多数时间就被称为保长了）就是给保安大队搜查当向导的赵善仁。搜查了一上午，也没有发现什么，快到吃晌午饭的时候了，赵保长邀请张大队长赏光到家里吃顿便饭，张大队长也不客气跟随着赵保长就来到了赵家的堂屋，其他的保安队员也都按照惯例到村公所去胡吃海喝了。

赵保长陪着张大队长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张队长说：“今天早上皇军说得很明白了，要是没有点发现，回去交代不了”。赵善仁接话说：“可是，搜查了一上午，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吗？”张大队长说道：“你以为你没发现，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啊，我问你，你家的淑芹姑娘和杨家的大小子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赵保长说道：“他俩不是在县城里读书吗？张大队长说道：“你拉倒吧！你哄谁呢？你哄哄别人行，你哄我门都没有！这两天他俩人根本就没在县城读书，他俩人可是抗日积极分子，经常上街面去演讲，已经是挂上号的人了，这两天去干点什么也说不准啊，你老兄可要小心了”。赵保长急忙说道：“是啊，谁知道呢，那可怎么办？张大队长啊！咱俩是老兄弟们了，咱孩子的事，你可要多操心啊！”张大队长把眼睛一瞪，说道：“老兄高看我了！这事大日本皇军说了算，我可管不了！不过，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就破财免灾吧！”

张大队长酒足饭饱后就匆忙滚回县城向日本主子汇报去了。

赵保长边喝着刚沏的西湖龙井茶边思索着刚才张大队长的一番话，计策油然而生，没有片刻犹豫，整理了一番穿戴，哼着小曲就出门了。不大一会，就来到了杨富贵家。

杨富贵不到四十岁，中等个子，人白白胖胖，走路慢悠悠的，说话轻声细语，恐怕声音大了吓着人，忠厚老实，胆小怕事，家道殷实，以种地为主，农闲时也干点了买卖，有薄田四十亩，一前一后两个大院四十多间房子。杨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字叫杨卫东，刚到十七岁，在县城读书，成绩出众，特别在抗日宣传这件事情上他胆大心细，组织有方，虽多次上县城中心广场去开展宣传活动，被汉奸鬼子有时也发现了，由于撤得快，都没让日本鬼子得手，因此深受老师的关爱。小儿子名字叫杨卫国，刚好六岁，尚在村中私塾学习，天资聪慧，甚是调皮。

来到杨家大院的大门口，赵善仁停住了脚步，思忖道，都说这高门出大户，豪门旺九族，这杨家的大门楼真是气派壮观，我赵善仁什么时候能混上如此高大气派的院子就好了，“仁义之家”四个大字的横匾，据说是前清的某个地方大官亲笔题写的，即使辛亥革命胜利后主人也一直舍不得撤掉。杨家的童工，看到赵保长在门口站着，好像有事找主人，就急忙跑步去禀报了老爷。杨富贵整了整衣冠，急忙迎了出来，边走边想，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哼！准没好事啊！这杨家和赵家虽然说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都是邻居（杨家人大多数住在村西边，赵家占据着村中心和东半部），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来往。只是，自去年大儿子卫东到县城上学后，与赵保长的小女儿赵淑芹成了同学，两家的关系才逐渐热络起来，主要是相互打听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给孩子捎带点物品等，总之交情不深，相较于一般街坊稍熟悉点。“欢迎赵保长来到寒舍，有失远迎，抱歉啊！抱歉！“杨富贵慌忙迎上前，高声说道。赵善仁顺口说道：“哪里啊，哪里！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件急事想和贤弟请教一下，讨教个良策”。两人边寒暄边走着，来到了堂屋。客人落座后，杨富贵就焦急地欲向赵保长打听一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啊？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赵保长一看这情形，感觉有戏了，便假装生气地说道：“，贤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杨富贵这才赶忙让下人摆放上茶点和水果。三杯茶过后，赵保长是神清气爽，这才话入正题。这时候的杨富贵已是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擦着，瞪着两个大眼，直直地盯着赵保长的脸看着，恐怕有什么事遗漏了。赵保长问道：“上午，县保安大队来人搜查，到你家来过吗？”杨富贵急忙回答道：“来过，来过，是张大队长亲自带队来的，在我家还喝过一壶茶呢！也没有搜到那个八路军”。赵保长说道：“你知道张大队长为什么专门到你家来吗？那是人家张大队长高看你，给你留了个面子，来给您提个醒，你还装作不知道”。杨富贵说道：“不就是搜搜八路军吗！在我家也没搜到啊，也没有告诉我什么啊”。赵保长说道：“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装糊涂啊！你儿子卫东最近在县城又惹祸了，让日本鬼子盯上了。张大队长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件事他给你担着呢！他说，十日之内给他个准信，不然他就把卫东交给日本人了”。赵善仁干脆一股脑儿把事都说出来了，我看你杨富贵就装吧！“这还了得，交给日本鬼子不就没命了吗？这可怎么办？”杨富贵说完这句话，一时无语了。

赵保长见杨富贵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一直嘟囔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一句话也不说。赵善仁便逼问道：“贤弟你说句准话啊，我好给人家张队长回信啊！”

杨富贵哀求道：“保长啊，这可不是件小事啊，人命关天哪！容我仔细想想，我明天早晨给大哥您回个话，好吗？”。“那好！明天我等你个准信，过期我可不管了”。赵善仁语气低沉地说完，扭头就离开了杨富贵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