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背后的阴谋
东京足立区某不知名日式宅院
源稚生被召唤来到这里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位置隐蔽的宅院没有亮灯，显得整个建筑阴森森的，没有一点人气。
源稚生没有过多感叹，因为自从上次行动失败后，整个家族的人心就更散了。
家主们看不到未来，下层的人也不知道跑掉了多少。
除了源家、橘家、上杉家之外的下五家的家主恐怕也早已谋划好了后路。
毕竟蛇岐八家只是一个八家结社的联合，组成的家族也都是注定不为藤原财团所容的恶性犯罪组织。
当初为了活命，大家抱成一团共同对抗织田组。如今，眼看着所谓的斩首行动一点水花都没冒出来，同样也是为了活命，谁又会在你蛇岐八家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就连源稚生自己也完全看不到家族的未来。
曾几何时，他也畅想过依靠这些黑恶势力起事，壮大实力后好好发展改造，未尝不能与织田组分庭抗礼。
可在真真切切地与藤原龙之介做过一场后，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挫败感。
自己的谋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如同小孩子的把戏，那一晚对方甚至从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一个命令都没下，自己便已经败了。
最后甚至是看在妹妹的份上，自己就这样平安无事地撤回来了，没有受到一丝的阻拦。
这赤裸裸的无视比失败更让他灰心丧气。
此刻源稚生站在这里，他迫切地想从橘政宗这儿得到答案。
家族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呢？
他缓步走进了静悄悄的内堂。
屋内同样没有一点灯光，源稚生拉开内堂的门，借着月光向内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背对着自己跪坐着。
他走进去，同样跪坐下来，向着老人的背影轻声喊道：“老爹。”
橘政宗没有回头，佝偻的背影只是稍微坐直了一些，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稚生啊，你来了。”
老人那比以往更要沧桑的嗓音令源稚生心头一紧，他连忙道：“老爹，您...不要紧吧。”
橘政宗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又会有什么要紧？”
“是他们。哼，他们都走了.......”老人的声音幽幽，显得有几分意兴阑珊。
源稚生明白老爹所说的是那些下五家的家主们，今天的集会本应该是除了绘梨衣之外所有家主都应到场的，可如今真正来到这里的只有他与眼前的大家长。
“源家将永远守卫在大家长的周围！”他低头沉声道。
而橘政宗只是摇了摇头，回身叹道：“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殚精竭虑的疲惫，这些年为了支撑起蛇岐八家这艘破船，他仿佛抽空了自己的精力一般。
“没想到不是我们放弃了家族，而是家族先抛弃了我们......”
看着橘政宗如今如同一个迟暮老人般的萧瑟，源稚生不禁悲从中来，他攥紧了拳头。
明明老爹为了家族，为了他们都付出了那么多，可到最后那帮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们都抛弃了老爹！
“稚生啊，身为大家长的我真的合格吗？”
橘政宗望着门可罗雀的庭院，幽幽道：“为家族付出了一生，到最后却还是带着它走向了灭亡。”
“这样的大家长，大概唯有切腹谢罪才能告慰那些为了家族的事业付出生命的战士们吧。”
听着老人的话语，源稚生猛然抬头，他赫然发现在橘政宗的面前正摆放着一柄银光闪闪的胁差。
而橘政宗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此刻让他无比恐慌的请求：“稚生啊，可以由你来为老爹我介错吗？”
介错，也就是在切腹自尽者剖开腹部之后，为了免除痛苦折磨，由一人立刻补上仁慈的一刀，斩下切腹者的头颅。
他猛然站起，连连摇头：“不！您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老爹作为大家长苦心经营了家族那么多年，都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主们堕落才让家族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承担了一切的老爹到最后还要背负家族覆灭的骂名吗？！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呵！”橘政宗闻言惨笑，“是啊，跟他们这些虫豸们一起又怎么能搞好家族呢？”
“我也不愿为了那些叛徒们而背负，可如今的我还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情绪有些失控的源稚生，唤道：“稚生，过来。”
源稚生闻言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再次跪坐到老人身边。
“这个时候纠结是谁的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轻轻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眼中透露出少有的疼爱，“切腹也好，谢罪也罢，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
“老爹......”
“你、稚女还有绘梨衣，都是我疼爱的孩子。”
老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仿佛在感叹一晃孩子竟然这么大了。
“是老爹当初没有给你们最为完备的基因，藤原秀赖千错万错，老爹难道就没有错吗？”
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源稚生的面庞，苦笑道。
“你们的基因都需要藤原龙之介的基因样本补全才能维持活性，这是老爹当初遗失了实验品才导致的失误。”
“所以......就算是为了你们，我在临死之前都要去拼死摘下那个人的首级！”
橘政宗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他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了一管药剂。
源稚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老爹，你......”
他作为蛇岐八家的少主又怎么认不出来，那是......“神的恩赐”的催化剂。
短时间能迅速榨干一个人的所有力量，可得到力量的代价，便是使用者无可避免的死亡！
“这是最后一支，留给我自己的。”
“当初的你是那么正义，跑进来向我痛陈这东西的坏处，我也便就此收手。”
橘政宗回忆着往昔，干瘪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张开了手掌，将药剂摆放在二人面前：“但如今，我要用它来进行最后一搏！”
源稚生的脑子混乱不堪，他清楚地记得老爹在自己的劝说下不再研究这种宛如毒药般的药剂。
过往种种回忆浮上心头，那种父慈子孝的境界犹在眼前。
短短数年之后，这药剂竟至于一变而成为老爹的葬身之物吗？
无论怎么讲，他都不会允许的！
他猛地一把夺过了老人手中的药剂，急道：“老爹，不要做傻事啊！”
“织田组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即使是注射了催化剂也于事无补！”
“我不能让老爹就这样白白赴死！”
橘政宗猛然拍打着源稚生的肩膀，怒斥道：“稚生！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遇事只会放弃的？！”
“东瀛的武士道精神就是应该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
他训斥完后，转过身去喘着粗气，内心此刻是无比的恨铁不成钢。
“可是老爹，上次行动的失败我们都一清二楚，部署了那么多人马都不能拿下藤原龙之介，如今单靠一支催化剂，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源稚生看着手中的药剂，愤然道。
橘政宗仿佛在竭力忍住心中的愤恨，身体也逐渐不再气得发抖。
他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稚生你难道不知道吗？”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也就是他弱点最明显的时候。”
源稚生愣愣地看着老人：“老爹您是说......？”
“藤原龙之介与绘梨衣的视频通话，你也知道吧。”
源稚生点了点头，绘梨衣的视频通话是被房间中的监控完全录下来的，所有的情报他们都知道。
资料显示，除了日常之外，他们并没有聊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陪绘梨衣玩游戏。
可明显，橘政宗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这般色迷心窍地与绘梨衣交心，果然还是露出了马脚啊！”
橘政宗冷笑着：“三天后，他将前往练马区的大泉学园参加学园祭，这是他那个小女仆在不自觉中透露出来的情报。”
“练马区，学园祭，他大概真的认为那种治安良好的地方根本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源稚生愣愣地听了，他稍加思索，还真是如此。
练马区不与足立区接壤，蛇岐八家本就难以渗透，而且那里的治安也是一向的好，织田组都一般没怎么在那边活动过。
特别是藤原龙之介是前往学校参加校园祭，就算再怎么小心，他也不会像上次那样部署那么多后手应对自己吧！
“家族的人是已经靠不住了，但如今的现状也用不到这些正面佯攻的部队了。”
“作为基因强化者，潜入与暗杀才是我们最擅长的不是吗？”橘政宗冷笑道。
“在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由我亲自动手了结他，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说完，回过身来便准备上前夺过源稚生手中的药剂。
而反应过来的源稚生却攥紧了手中的试管，快速后退了几步。
“稚生，你......”
“什么都别说了，老爹。”源稚生目光坚决地看着老人，“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大家长去背负的话，那我作为继承人又有什么脸存活于世呢？”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手中的药剂：“我......也想为老爹，为稚女他们尽这最后一份力。”
“说什么鬼话呢！快将药剂给我！这是命令！”
可源稚生充耳不闻，拿着药剂快步离开了内堂。
在最后一步离开前，他回头看着双目布满血丝的橘政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老爹，您真的已经老了。”
“现在是该呆在家里好好享福的时候了。”
“作为您的孩子，作为家族的少主，这本就是我该为您背负的使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目光却有些不忍：“稚女、绘梨衣，他们就拜托老爹照顾了。”
“只有老爹才能修复他们的基因，让他们可以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我想，给他们完整的一生。”
“所以，请让我去吧！大家长。”
他站在庭院中，转过身来，深深地向面前的老人鞠了一躬。
橘政宗看着倔强的儿子，目光悲怆道：“稚生啊，我已经老了。”
“失去了自己奋斗半生的事业的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了啊！”
而源稚生只是维持着鞠躬，一动不动。
橘政宗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最终万分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你，走吧！”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转身缓缓走进内堂，阖上了房门。
像极了一个失去一切的颓唐老人。
源稚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担心橘政宗会冲上来以死逼迫自己交出药剂。
他看着手中的药剂，渐渐攥紧。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他一定要用它，摘下藤原龙之介的首级！
稚女、绘梨衣，对不起。
哥哥以后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
源稚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此刻，回到室内的橘政宗却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那张前一秒还满是悲怆的脸庞此刻净是狂热！
“呵呵呵，就让我来榨干你这最后的价值吧！”
他肆无忌惮地笑着，如何欺骗这个阅历尚浅的青年，他这么多年来已经驾轻就熟。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两支药剂。
“别担心，你心心念念的家人们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他眼前又浮现出上杉绘梨衣的身影，嘴角更是无法掩饰地上扬。
“还有你，藤原龙之介，和你老爹一样的色中恶鬼。”
“想要再次上演一出夺走我实验品的好戏吗？”
“做你的美梦！”
“你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费心费力想去勾搭的女人最终将亲手杀死你吧！”
“真想看看你那时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
橘政宗面如癫狂地笑着，他捡起榻榻米上的肋差，猛地挥刀斩断了面前写着“蛇岐八家”字样的牌匾。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将我手中的东西抢走。”
“平佳穗，你也是。”
“纵使你能逃掉，可你的儿子却迟早会落入我的手中！”
“你的力量是我给予的，那么你的一切就本该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