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威逼利诱,刁达的背叛
酉时将近,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换作往常,劳累一天的村民们此时已经熄灯睡觉,但此刻,他们衣衫不整地集合在祠堂下的空地,火光照耀,在脸上投下阴影。
“听闻村子周围闹妖怪,我是心忧如焚哪”
“紧赶慢赶到村里,镇魔司的人却已经把事平了”
“李村老,你说我这不是白忙活吗?”
余苍海唉声叹气,李村老心里一紧。
“四爷心地仁厚,为了咱们地鳝村跑前跑后,怎么能让您白忙活”
“木生,让你准备的银子呢.....”
余伯耀轻轻抬手,老人立刻闭嘴,李木生踏出的脚也僵住了。他身边两个男孩被妇人牵住,其中一个正是刁达家的柱子。
“乡亲们生活不易,又遭了妖怪,哪能要你们的银子呢?”
“这银子,就算了”
“不过,既然已经把蛇妖赶跑了,那蛇胆的租子,也该催一催”
村民一片哗然。
村里捕蛇的,大多是日子困窘的人,如果不是逼得没办法,谁愿意捕蛇?万一中了蛇毒,命就没了。
偏偏这两年余家剥削得越发刻毒,捕蛇的人也越来越多。如今日子没到就来催租,本来就九死一生,以后岂不是十死无生?!
余伯耀看见闹哄哄的场景,笑容不变:
“乡亲们,我怎么会害你们呢?”
“我知道捕蛇凶险,所以特意带了好手帮你们。”
那二十来个打手闻言,纷纷亮出刀枪,血气鼓胀之下,一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村民们立刻鸦雀无声。
李村老又气又怕,这哪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来催命的!
余伯耀不管瘫倒在地的李村老,转而走向一旁的捕蛇人们。
“最近交上去的蛇胆,品质不错,我爹很满意”
“那对初境后期的蛇胆,是谁献上来的?”
刁达心里发苦,“是小人”
余伯耀满意点头,“我记得你,刁达”
“放心,今年的租子既然给你免掉,就不会反悔,我余伯耀言出必行”
刁达心里一松,对这位陌生的大公子生出几分感激来。
如果再加租,自己死了也不可惜,可柱子才八岁,他一个人,怎么活得过冬天?
其他捕蛇人眼里也流露出艳羡。这时,余伯耀像是想起什么。
“不过你一个气血亏空的一练大成,就算是捡漏,想得到蛇胆也不容易啊”
“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
刁达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余伯耀、余苍海和谢韬三人对视一眼,神情有异。
“小人只是撞了好运,实在....”
正打算把面对陈江流几人的说辞再讲一遍,余苍海一拍扶手:
“狗东西!连东家都骗,不识好歹!”
“给我打!”
护卫一脚踢在刁达膝盖,随即十几鞭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抽得他皮开肉绽。
柱子被李木生的老婆死死抱住,嘴巴也捂得出不了声,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
李村老急忙冲过去求饶,余伯耀使个眼色,那护卫方才停手。
刁达蜷缩在地,痛苦呻吟,一双手将他扶起,抬眼看去,却是微笑的大公子。
“大公子,我...我并无隐瞒....”
鞭子抽在身上很痛,但养个几天也就好了。神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怎么能轻易违背誓言?
“这些杀才,下手没轻没重”,余伯耀却不接着问话。
“刁达啊,我记得你有个儿子?”
“大公子!”,刁达神色剧变,跪在余伯耀面前,砰砰磕头,泥土扑满了他粗糙的脸颊。
“柱子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急什么,我只是问问嘛。来,柱子,过来”
刁达惊悚抬头,却见一个护卫把柱子拉了上来,交给大公子。
柱子一双大眼瞪着余伯耀,后者也不生气。
“好一个小子”,余伯耀手一松,柱子直接扑进亲爹怀里。
刁达把柱子捧着看了又看,刚松了口气,忽然感觉眼前有什么光在晃,他还没反应过来,柱子已经叫了起来:
“爹,银子!”
雪花花的马蹄银,一枚二十两,足足十枚,旁边是三张百两银票。
五百两。
刁达这一辈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甚至下面的村民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刁达,只要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五百两,都是你的”
五百两......都是我的.....
不!神鹿救了我的命,没有它,我已经烂在土里了....不,我不能.....
刁达神情阴晴不定,他极力挣扎着,想让内心的天平倒得慢些。
但他的右手已经牢牢把一锭银子抓住。
“刁达啊”,余伯耀叹了口气。
“想想柱子吧,你想让他和你一样做捕蛇人吗?”
柱子?
刁达看向儿子,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正担忧地看向自己,脏兮兮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衣服打满补丁,手肘和小腿露出一大截,布鞋上露出了脚拇指。
柱子,像我一样......
每天穿梭在密林里,和毒虫野兽打交道,只为了取得那一颗颗蛇胆,换得温饱,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密林........
“不!”,刁达一声大叫,手紧紧抓住那个托盘。
“这可是五百两银子”,余伯耀的声音里充满蛊惑。
“有了银子,你和儿子就能过上好日子”
“想想吧,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你买上一大块好田,修一座大宅院”
“你会变成员外,柱子会变成少爷”
“柱子会穿上好衣服,顿顿都能吃上肉,还能读书识字,甚至做官”
“你想过柱子考上秀才,考上举人,甚至考上进士吗?”
“柱子要是当了官,你死去的妻子还有可能被朝廷追封诰命.....”
刁达神情恍惚,无论柱子怎么叫他,他只是呆呆看着那五百两银子。
柱子会有出息....孩他娘能当上夫人.....我....我.....
绷紧的弦断了。
“我说.....”
“....是神鹿...是它的血...”
余伯耀伏低身子,神情随着传入耳朵的话语不断变换,最后变成无法遏制的笑容。
余伯耀带着一帮人离开了。
这突然结束的集会叫村民们摸不着头脑,他们只是看着高台上的刁达,眼里有艳羡、嫉妒、贪婪、怜悯.....
村民在护卫们的逼视下散去了,只剩刁达还跪在高台上,柱子急得快哭出来。
“柱子,咱们有银子了”,刁达好像在笑。
“有了银子,你就会有出息,我就能对得起你娘”
“我对不起神鹿.....可我没办法.....它那么善良,它会原谅我、原谅我.....”
刁达空洞的双眼淌下两行泪水,
“我没得选.....”
“我没得选啊......”
泪水爬过脸上的泥灰,犁出黑色的深渊。
他原来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