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晴
树木一排排飞快移动。女孩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望着驶离的建筑，身心说不出的放松。近乎两三日的吵架冷战，对女孩来说像是两三年也不为过，整个身体接近疯狂。
女孩倚靠在座位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背椅，想要死死支撑，眼皮却打起了架，五公里的距离让她在车内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预见了数日前女孩爽朗的笑容……
“醒醒。”泠泉被晃醒。再睁眼时天色已晚，“下来吧，我们到了。”男人走在前面。女孩脑袋一顿混乱，是真的呢，原来不是做梦……
泠泉利索地下了车，她看向男人，“跟着我。”
泠泉不动。
“？”莫非她这是后悔了？
“你不锁车吗？”女孩像看傻子一样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那不用，没什么贵重物品。”男人装作若无其事，“总之跟紧我。”男人转身继续走，妈的，太坑了吧，在一个小孩面前丢尽脸面。
“…哦。”泠泉乖巧的跟了上去。
“咔嚓。”寒冬时节屋内却十分温馨。女孩紧紧跟在男人身后，一个年迈慈祥的女人迎上前去，“少爷，您回来了？”
女孩一脸紧张，女人注意到女孩，一脸欣喜，“这，这就是小姐吧？快，好孩子，快进来。”
泠泉一脸紧张，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乔妈，你太热情了，吓到她了～”男人打趣道。
哈？吓你个大头鬼。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她而已！乔妈？难不成是家里女佣？
“哎呀，瞧我把这事忘在脑袋后面了，”女人一脸慈祥：“小姐，我是家里的佣人，你不用客气，叫我乔妈就好。”
“乔妈……”女孩一脸乖巧。
“唉。”（类似答应声）
“对了，义父呢？”男人脱掉外套，立马要脱毛衣。
“哦，老爷啊。他忙着应酬，你要等他回来还要且等会呢。”乔妈依旧笑呵呵地，“少爷您要换衣服吗？”她看着他的架势。
男人不以为然，“对啊。”
乔妈掐住男人耳朵，笑狠狠地说道，“去您房里换，这里有女孩子。”
泠泉：“？”
“哈？”男人一脸吃惊。她怎样只是个还未茅塞顿开的小孩啊。
男人无奈，拖着外套望里屋走，边走边说：“小家伙，你在这里自己玩吧，我先回屋了。”
“……哦。”
泠泉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明晃晃的灯挂着玻璃流苏，老式的炉火在左正方烧的正热，桌上的茶壶显现着房主人的待客之道，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看来这个佣人真的是在尽心尽力，无不彰显着这家主人的彬彬有礼，他们应该得相处十分融洽吧。泠泉默默想。
“小姐，你要喝些什么吗？”乔妈热情开口，“吃过晚饭没？我让厨房给你做一份。”
“不用了我不饿，谢谢乔妈。”女孩用尽力气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啊，这是什么治愈笑容！这孩子真的可爱到我心坎里了。
乔妈脸红彤彤的，“跟乔妈客气什么，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等着，乔妈去给你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好。”泠泉被女人的神情可爱到，慢慢地敞开心扉。
“咣当。”男人走了出来。“妈的，老头子不回来了，这还怎么要个零花！”他抓耳挠腮，视线正对上了泠泉。
“哦，想着给你介绍下我干爹，现在可不能了。”男人看着女孩，“喂，小鬼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泠泉。”女孩神情有些低落，抬眼望他，“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步安仁。”
“步？哪个步？”
“啧。”男人不耐烦，“步行街的‘步’。”
“噗嗤。”
“喂，小鬼，过分了啊。”
“哦。对不起。”泠泉却不减笑意，“……这里比较开心。”她小声喃喃。
“恩？”步安仁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难道她在家里过得不好？
“没什么。”
步安仁：……
“晚饭好了～”乔妈端上来了一屉包子，还有饭后甜点。
步安仁：！
“不是乔妈你亲自下厨吗？”男人震惊。有生之年他第一次见到。
听到女人肯定的回答后步安仁震惊二连。以往他吵着要她下厨时，她总说自己不会做饭，这次怎么一反常态？明明答案显而易见，步安仁还是不想相信自己竟然抵不过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丫头？！难道是她比自己可爱？
步安仁连三追问。他看了一眼女孩，……好吧。确实可爱！
“不是，还有饭后甜点？小孩子吃多了会长蛀牙的……”步安仁还是死不放手，抓住眼前机会。
“这倒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乔妈故作思考：“这甜点还是你来消灭吧。乔妈记得你最爱吃了。”乔妈将甜点推到男人跟前。
“哈？”乔妈你不记得我喜好不要乱说，我最讨厌甜点的好不好。
“记得吃干净哦，不要浪费。”乔妈“威胁”道。
“…知道了。”步安仁一脸无奈。呜呜呜乔妈什么的最讨厌了～
“宝贝，快吃吧。吃过晚饭后我们去休息。”乔妈温柔地说。
泠泉感受着眼前的温暖，觉得似曾相识，她轻笑，原来这就是非独生子女的快乐啊，她好像体会到了。好好，我好想你……
啊啊啊啊！今天答应好了要去上学，突然有些怯缩。不管了，硬着头皮上吧，加油沈好，你可以的！女孩暗自打气。
“咚咚”
“好好，起床了吗？下来吃早饭。”陈云敲着房门。
“起来了。我知道了妈妈。”沈好朝着房门喊道。
一顿收拾之后，沈好打开了房门。迎面正巧着男孩走了出来，两人对上视线。吓得沈好有些心虚地干咳，呔，这人怎么在这儿？大早上的见到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脸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啊。
“嗨，…早上好。”沈好“热情”地打着招呼。
“……”男孩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女孩，便自顾自走下楼去。
“！”什么态度，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嘛！沈好原本沉重的心情愈发升腾起来。
女孩向父母问了安，拿起桌上摆放的三明治就吃了起来。
“……好好，”陈云有些尴尬，“那个是给哥哥准备的。”
？
“啊？”此时的三明治已经被女孩咬下一大口，沈好脑袋里大大的问号，“妈妈不是每天都给我做三明治吗？”明明都不一样的。往常沈好的早饭是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而其他三人的却是清粥和鸡蛋。怎么这回就例外了？
“呃。”陈云心虚：“这不是好好要跟着爸爸去学校吗。今天是第一天，我和你爸爸说好在路上给你买早饭的，别迟到了……”
“……”沈好本来就心烦，现在心情更是万马奔腾，五味杂粮。
女孩默默看了一眼男孩，很好，他看起来不在意这件事，沈好咀嚼着，“那哥哥你还要吃不？”
陈云：“？！”
沈清展：“咳咳。”她说了个啥？
男孩缓缓转过头，眼神变换，有一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给我吃？”
沈好不耐烦道，“所以你到底还要不要吃？”
男孩愣了几秒，“…吃。”说着手向她伸去。
“？”沈好疑惑，这家伙是要干嘛？
“……不是说给我吗？”男孩不解，眼神透露出些许温柔。
“哈？”沈好吃惊，气急败坏地朝他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喜欢吃的话让妈妈再给你做一份！”腮帮子瞬间鼓成了河豚，一片通红。
沈清展：“……”呼，吓死我了，这小丫头说的话真能让人浮想联翩！这场面看得他一度脸红。
“噗。”男孩轻笑。
沈好：“！”合着这家伙早就听明白了吧！让我出这么大的糗，啊啊啊，此仇要是不报沈好这个名字我就倒过来写！
陈云轻咳。这孩子来到后感觉也很不错呢。“我这就再做一份。阿展吃完早饭后记得收拾书包，别再让妈妈担心了！”
沈清展被吓了一跳，不就是上次作业丢了被老师训了一顿呗，至于吗。沈好笑嘻嘻地看戏。
忽然一个“邪恶”的想法从沈好脑袋里飞过，“妈妈，我帮你吧！”女孩从椅子上跳下，呼呼地跑向陈云。
“好，我们一起。”陈云笑眯眯地看着女孩。心里暗自感叹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女孩对着食材一顿鼓捣，转眼看见了“辣椒酱。”嘻嘻，此时的她像个“恶毒婆婆”，飞快拿过辣椒酱疯狂地挤压，直到手发酸她才罢休。她小心翼翼地盖上面包片，看着自己满意的“杰作”，女孩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陈云手边又做好了一份，“好了，好好。你给哥哥带过去吧。”
“恩！”女孩两眼冒光，不仅能看到男孩的丑态，还能再吃上一份，真是美滋滋。
“喏。”沈好递给男孩，迫不及待地将裹满辣椒酱的三明治拿给他。
男孩看着她手中的三明治愣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女孩，迟迟不接。
“恩？怎么了？”沈好故作镇定，心里发慌，不能是发现了吧？
“没事。”男孩接过。
“等等！”女孩阻止。
“？”
不该是这样的啊喂。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沈好小心思贼多，在给男孩的时候，两个三明治就被她调了包……
女孩脑袋转弯极力想阻止男孩。在她犹豫之际，男孩猝不及防咬了一口三明治。
“还不错。”男孩说，“你怎么不吃？”
沈好痛声，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她咬牙切齿，“没，我这就吃。”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剧烈的痛感从她味蕾中散开，布满整个口腔。“啊！辣死了！水！哪里有水？”女孩慌忙找水，满屋飞窜。
男孩看着眼前一幕被逗笑，继续地品味着他的早餐。
沈清展一脸无奈，这是干坏事被抓现行了吧。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有她受的。自这时起，沈清展总结出一个结论：“千万别惹闷骚男，抓住时机就报复，太可怕了。”
慌忙中的女孩看见了男孩正在慢条斯理地倒着牛奶，一把夺过，咕咚咚地将杯里的牛奶尽数喝光。
“喂……”男孩被女孩惊到，“那是我的杯子啊。”
女孩放下喝的干干净净的杯子，打了个饱嗝，心里的火气少了些，“所以呢？”女孩不以为然。
言外之意是那个杯子他用过的……
脑袋回过来弯，刚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脸上火辣辣的，女孩止不住地干咳来掩饰尴尬。
“咳。”男孩也感觉到了空气里的尴尬，脸蛋微红。
唉。沈清展看着沈好，心里忍不住地感叹，我这个姐姐啊，平时精明的很，在这个人面前怎么总是犯蠢呢，没眼看，没眼看……
早饭过后，沈清展上楼。沈好还在慢吞吞地嚼着面包。
“我的小祖宗，你吃这么多不撑啊？”陈云担忧，“哪来的面包？”
沈好低着头不敢直视陈云，乖巧的回答：“昨天爸爸带回来的零食里的。”
陈云担忧地直盯女孩，“……爸爸他今天早上匆匆忙忙走了，还没赶回来……”
“恩。”女孩漫不经心。
“要不妈妈送你去学校？”陈云试探地问女孩。
沈好一震，猛地抬头，“不用！”
“！”陈云看着神色慌张的女孩。
“不用，您去送沈清展吧。”女孩眼神飘忽，“我自己去就行。”那些不堪的往事，她忘不掉，但也决不能让陈云察觉。
对于女孩的执拗，女人向来是妥协。“好，有什么事记得和妈妈说，让妈妈知道。”别憋在心里，好吗？
“恩。”女孩看向女人，爽快答应。
男孩有些吃惊，他看向故作坚强的女孩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强颜欢笑。
“那上楼去拿自己的书包吧，妈妈在这里等你。”陈云一脸温和。
“恩。”女孩将最后一口面包塞满嘴巴，跑上了楼。
为什么要坚持呢？真的有意义吗。男孩想不明白。他看向陈云，女人神情复杂，眼里深深的悲伤和数不尽的担忧。
“我和她一起去吧。”男孩开口。
陈云又惊又喜，“好呀。阿姨相信你陪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开心的！”女人摸了摸男孩的头。
开心？她为何要这样说？“恩。”男孩轻声，理不清思绪。
女孩背着粉嫩的书包下来，一路小步走到陈云面前。
女人半蹲下身子，柔声安抚，“我们好好是最棒的，上学第一天，妈妈给你加油！”
“恩！”女孩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妈妈再见。”沈好招手离别。
男孩默默跟在女孩身后离开。
“宝贝们注意安全！”
出了房门的沈好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转头看向紧跟自己的男孩，疑惑不解：“你跟着我干嘛？”
“我送你到学校。”男孩面不改色。
“哈？”女孩震惊。
“别啊了，走了。”男孩推着女孩后背向前继续行驶。
“话说你知道我学校在哪吗？”沈好不依不饶。
“……，这不有你吗！”男孩不耐烦。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剪不断，理还乱。
他心烦意乱，转移话题：“你和你弟弟不是双胞胎吗？怎么，不在一个学校？”
沈好被他的问题问倒，想了一会儿，一脸骄傲：“可我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啊！”言外之意，她比他聪明。
此时在路上的沈清展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我？”
男孩看着女孩，顿了一秒，随即一声坏笑，“哦？你比他蠢吗？”
“噗。”随口的一句话像刀子一般朝女孩扑过来，打得她措手不及。你丫的是傻吗，这么明显的答案看不出来吗！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和我对着干！沈好一顿牢骚。
女孩不再理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呵。”是生气了吗？果然是傻子，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男孩心情却十分愉悦，跟在女孩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转了几个弯，女孩停了下来。男孩顺势止住脚步，抬眼望去赫然四个大字：“三应小学”。
男孩看了一眼女孩，刚要开口，女孩张口：“到了，哥哥回去吧，注意安全。”女孩乖巧的外表极具迷惑性，男孩险些忘记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相必也吃不了亏。他轻恩，“你进去吧。”
女孩的书包带被攥得发紧，“恩，哥哥再见。”说完女孩转身踏入了校园。
男孩目送她远去，校门口陆陆续续的孩童，人来人往，只有女孩显得格外扎眼，男孩看出了神，喃喃道：“明明那么在意他人目光的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进人流，真是勇气可嘉啊。”
园内的孩子有序的排着队在入口领取着刚到的一批书本。沈好也不例外，她安静的排在队伍后面，长长的队伍已经形成了一条龙，浩浩威威。突然，一声起开打破了这原有的和谐气氛。
一个微胖的男孩一把推开了沈好后面的男孩。小男孩被吓的嚎啕大哭，沈好转身望去，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女孩面前。
“嗨，沈好，好久不见。”男孩笑的阴沉。
“是你？”沈好吃惊。
“走开，我要站这里。”嚣张的男孩揪着摔倒的男孩厉声说道。
“你干什么，公然插队啊。”沈好眼神犀利。
“是又怎么样。”男孩气焰嚣张，“偷偷告诉你哦，这个学校的校长是我叔叔，整个学校都是我的！”
“啧。”沈好厌恶，翻了翻白眼：“你想说什么？”
“意思是我想干什么你都管不着。”男孩凑近骄横无理。
沈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离我远点。”她推了他一把，他却丝毫未动。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人敢为之上前劝阻。
沈好愤愤走出队伍，来到不予理睬的工作人员面前，连声质问。
“我不是说了吗，沈好。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男生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女孩沉着脸，周围十分安静，入口的人继续发着手中的书本，一直未停歇。
“怎么样，这算不算孤立啊，没人理你的滋味好受吗？”
女孩依旧沉默不语。
“呵。”
沈好吃惊，她转身望去，男孩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不是，我以为你在这能和他们和睦相处啊。”男孩一笑，“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恩？小可怜。”男孩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沈好此时心绪杂乱。她默不作声，下意识地躲在他身后。
男孩一笑：“胆小鬼，怕什么，哥哥护着你。”
沈好瞳孔一缩。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在这一刻，他是她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