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后一舞
纵观发展至今的人类文明史。
比起赛先生的实用性，艺术在许多人眼里或许就是毫无价值。
似乎只要是个人，用一句轻飘飘的“能当饭吃吗”就足以将其否定与彻底灭杀。
但在地球古老的种花家里，先贤亦早已经揭示了一切。
无用之用，必有大用。
人类艺术之所以伟大，并不是因为它能当饭吃。
而是因为它自带着无视时间奔腾流逝的属性，既沉浸在亘古洪荒之内，又蕴含于最遥远的未来之中。
无论亘古或转瞬，亦无论在哪个时空，它总会在最恰当的某一个时刻，引起人们灵魂与情感最强烈的共鸣！
彼时，人们都还没能意识到，何爸何妈将如何用他们最混乱最业余的舞步，铸就造出一个探戈舞有史以来最隽永，且注定无法被超越的永恒经典。
大家此刻心中只急，伴随着小提琴、大提琴、手风琴、口琴的演奏，音乐中的情感已经被逐步推向了最高潮。
而他们那急促的脚步，都已经不仅是全然乱了套，而且还愈来愈乱，愈来愈乱，直至毫无章法，只呈现出如麻的一团糟。
但很快。
在所有人的心急如焚之中。
随着钢琴几个跳跃键猛烈的颤动，全曲在被推进高潮的余音中戛然而止。
霎时间，所有的高昂和绚丽就此终结，就好似“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而与此同时，他们那从音乐高潮起就开始凌乱不堪的脚步，也戛然而止，身姿都凝固了在原地。
这一刻，一起凝固住的不仅是他们的舞步与身姿，还有再场所有来宾的呼吸！
包括心跳，
甚至是时间，
一切仿佛都凝固住了。
“......”
“......”
就在这一片如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无论是在场的所有来宾，还是在直播间默默关注着一切的网友。
此刻，人们都只怅然若失的，呆呆的看着两人距离那轻纱之下棺木的最后一步。
大家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这就是一首注定了永远不会让人尽兴的乐曲，这也是一场注定了让人永远无法尽兴的舞蹈。
即便它尽其所有的唯美浪漫，华丽且璀璨，让音乐旋律在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但它，又永远只差听最后一遍。
舞步亦然，紧跟着它的节奏也好，不顾一起的想加快节奏再离那近一点也把，终究是徒劳，它永远的只差最后一步。
令人心碎无比，遗憾亦无济于事的最后一步，谁都追不上的最后一步......
人们恍然失神，仿佛都陷入了生命无尽的循环中无法自拔。
舞池的中央，何爸何妈相拥抱在了一起，痛苦流涕，泣不成声。
好一会儿后。
“啊——”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一声锐利尖叫，划破长空，也打破了这沉寂。
顷刻间，在场的宾客如惊醒一般，纷纷起立，欢呼鼓掌！
“喔～～～”
“美哭了！”
“帅炸了啊！”
“哈哈哈哈哈！”
“.......”
他们笑声盈耳、嬉闹不已，却任由泪水轻轻滑过脸颊。
也就在这一刻，何爸爸搀扶起了悲痛欲绝跪倒在地的爱人。
何妈妈紧紧的咬着牙关，任由那难以抑制的泪水往下流淌。
她只努力地扬起嘴角，竭力地向所有人展现出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与周围的鲜花相映生辉，宛若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
与此同时，画外的苏尧笑意恬然，转身向同样已经按捺不住的乐团成员们点了点头，随后琴弦一搭，唯美浪漫的音乐便再次飘荡流淌，响彻全场。
一步之遥？
确实是。
它就像是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结束的时候会是以遗憾收场的。
因为只要意未尽，那便永远都只差最后一遍。
正常人，哪怕吃过再多苦，经历过再多大难，谁又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意已尽呢？
而在这面前，我们能做的不多，所以在结束的遗憾前，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华丽地绽放便是。
既然永远都只差一遍，那就在永远之前再听一遍。
既然永远都只差一步，那就在永远之前再往前迈出一步。
即便无论如何都注定了是永远触碰不到，但在地狱仰望天堂，掂起脚尖伸出手时，最起码也总是能再接近一些。
最起码，也总能让结束之时的遗憾来得再轻一些。
音乐中，不再需要有人刻意提醒或宣布舞会已经开始，人们亦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及。
只需要跟着音乐走进舞池，尽情的用舞姿释放出自己的情绪，无论是感动，抑或者是悲伤。
现场的所有来宾，都欢呼着，雀跃着，尖叫着，全涌进了舞池。
大家笑着流泪，相拥在了一起，又各自找起了舞伴。
这会儿，再没有没有泣不成声的瞬间，也没有悲情四溢的旋律。
有的只是，最后的尽情释放！
所有人都放开了心扉。
会探戈的跳起了探戈，会华尔兹的跳起了华尔兹，会民族舞的跳起了民族舞，什么都不会的，也都手舞足蹈的，尽情的蹦起了迪。
最炫酷不过会广场舞的，甚至都直接拉起来一个团。
夕阳下，草坪上的舞池几乎瞬间就化作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哎，还得是他啊，啧，真的是，优秀啊！”
“可不么？了不起的年轻人。”
全程都在关怀着此事的那两个市里来的大领导站在后方，看着这一幕幕，满怀欣慰，相视一笑。
然后也跟着音乐也进入了舞池，加入了广场舞的阵容，秀起了同样蹩脚一团糟的舞步......
何千寻的表姐唐嫣然面对众多的邀请迟疑不决，她脸蛋和眼眶一样，红扑扑的，目光就只一个劲儿的往苏尧的身上瞅。
她想把他也拉下舞池，如果不是他还在演奏着的话。
尤其是，当她看到何千寻学校那群可爱又活泼的女同学们已经眼睛直冒小星星的把他给团团围住了，就翘首以盼的只等他放下小提琴。
愿望似乎瞬间就变成了个奢望。
这队排得，明天早上都未必轮得到呀......
她还计算少了。
直播间里，每当镜头画面哪怕只是掠过苏尧的身上，弹幕就是一阵核爆！
“这个小哥哥帅帅帅帅炸啦！”
“他叫什么名字啊？”
“嘤嘤嘤，我也想加入！”
“啊啊啊啊啊，拜托了，快去个人把他也给扯下来啊，我要看哥哥跳舞呀！”
“......”
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幕，早早守候在此只为吊唁送别小天使的网友们也都只感觉一切都释然了。
全场揪着的心都已经缓缓放下，安稳落地。
一切都已如她所愿。
真的来了一个超帅超帅的小哥哥，给大家演奏，带着大家跳舞，让所有人都忘却悲痛，只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热热闹闹的，开开心心的。
随后。
也都纷纷跟着直播现场传来的美妙乐声，原地跳起了舞。
这就是对她最好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