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恐傍人闻
1
下午，微冷。
蓝天白云，阳光很是温暖。
整个下午程馨都没有课，于是她便去图书馆闲度时光。
B大的图书馆非常大，一共有十五层，各类藏书都非常丰富。
她习惯性地坐电梯上到六楼，走到右边的文学类区域。
她今天来图书馆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因为没什么事可干，便一如既往地来看看书消遣消遣。
她现在看书没有什么目标，看着这么多书，一时之间居然有点难以抉择，不知道该选哪本书来看比较好。
我们之所以迷茫彷徨而不知所措，往往正是因为我们的目标不够明确，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走。
于是她便索性放空思绪，从第一排第一架开始慢慢挑选，跟着感觉走。她的手指顺着书的背脊轻轻划过，那会给她带来一种特殊的感觉。
——悠闲？宁静？还是舒适？
她说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一路走过去，当她从第三排和第四排之间的通道转到第四排和第五排之间的通道时，依然没发现什么特别喜欢看的书，但感觉却来了。
当然了，这感觉并不是对书，而是对人产生的。
只见通道尽头的那一端突然转出一个英挺俊雅的男子，陡然间令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几乎快要从胸前蹦跶出来了。
她赶紧伸手捂住了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巧啊！
那男子正一本正经地浏览书架上的书，应该在找某本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还好没看见。她暗暗庆幸他没有发现自己，于是便低下头，侧着身体继续往前走。想在他还没发现之前尽快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过去，然后赶紧逃离现场。
这就是她的潜意识反应，尽管是面对自己喜欢的男生。她只会红着脸第一时间逃离现场，而不是勇敢地出击，不然她也不会直到现在还依旧单身。
突然间，她的右臂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阻挡了她的去路。
她慌张地抬头瞥了一眼，发现是某人伸向书架的右手。她顿时满脸通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想立刻拔腿往来路撤退。
她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可以一开始就掉头走人的，为何还要往前走？！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因为那时她的脑子根本就已经处于停转的状态了。
当我不存在，当我不存在……她在心中暗暗默念，可刚跨出一步，就听到了某人好听并带着淡淡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么巧啊？”
她闭眼皱眉，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身，笑容满面地答：“是啊……好巧哦。”
这也太老土了吧？！她在心中吐槽。当然了，是吐槽她自己，感觉什么面子都被自己丢光，直接社死算了。
“认识一下，我叫杨正。”男子把右手从书架伸向她，但伸到一半之时似乎觉得有点不妥，便顺势半插进了裤袋。
“哦，你好。我叫程馨。”程馨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因为每次有人问她名字的时候，她几乎都是这么回答的。可能久而久之，就形成这么个条件反射了吧。
“我知道。”杨正点点头。
你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会一直在关注我吧？
我好像并不是什么名人吧？！
不过好像知道一个人的名字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哦。
从惊讶到期待再到失落，最后程馨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哦！”
杨正看着她脸上奇怪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心理变化，于是有话没话地问她：“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这算是搭讪吗？他居然主动和我搭讪？！程馨内心激动万分，但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抬手从书架上直接拿出一本单独放着的书，说：“嗯，不用。我找到了。”
咦？他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是不是想帮忙，还是我答非所问了？
自从看见他，她的脑子就已经乱作一团，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杨正看了一下她手中的书，然后背诵了出来，声音好听得比得上热门电视剧里读旁白的声音了。
然后他意犹未尽，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她：“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位巾帼英雄啊！”
什么兵者？什么巾帼英雄啊？他在说些什么？！程馨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一本典藏版的《孙子兵法》。
她不禁尴尬地叫苦：阿这——这是什么鬼啊？！
听到杨正的称赞，她不觉微微汗颜。
虽然她听别人说过《孙子兵法》非常牛逼之类的赞美之词，但自己却从来没有看过。她并不喜欢兵书和谋略之类的书籍，觉得看着挺枯燥乏味的，又或者说她对领悟其中的真谛并不感兴趣。
尽管没看过，但在他面前绝不可说出，毕竟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而且在帅哥面前，当然要保留能有多好便有多好的深刻印象啦。
既然不知该如何应答，那么干脆就不要回答。
于是她嘿嘿地笑了两下，反问道：“你呢？我刚刚一直看到你似乎在找书。”
天呢，我都说了些什么！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这么说不就承认她刚刚一直在偷偷注意着他吗？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叫她的脑子掉线了呢！
杨正看着有点小郁闷的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虽然他的微笑转变得有点快，但还是被程馨注意到了。她所有的幽怨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小恍惚了。
恍惚中，她依稀看到杨正莞尔说：“我比较喜欢看科幻小说，比如经典科幻小说中的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系列小说、赫伯特的《沙丘》六部曲、克拉克的《太空漫游》四部曲和‘大刘’的《三体》三部曲等等。”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程馨手里的书又说：“而我刚刚在找的都被借完了，仅剩下的版本就是你手中的这一本——”
看着他迷人的笑脸，程馨更恍惚，甚至有点神游天外了。
他居然对我笑了？！
他真的是在对我笑吗？！
这笑容还是那么阳光，那么灿烂！
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这笑脸，就算折寿十年我也认了！
见她没反应，杨正继续说：“可能是最近的电视剧《狂飙》带动了《孙子兵法》，所以借这本书的同学太多，现在整个图书馆显示在架状态的就只剩下这么一本了。其实我之前背过，不过有点小细节忘了。现在因为公司游戏建模的需要，想重温一下，不知你可否——”
“嗯，当然看过啊！还挺好看的，就快更新完了。上周我还来借了原著，迫不及待地先把它看完了呢。”程馨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结果却发现似乎又答非所问了。不是问我电视剧《狂飙》看过没？
杨正默默地看着邀功似的她，嘴角微微翘起。
不能看！
绝对不能看！
再看真的会要人命啊！
程馨强迫自己避开他的笑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意志力不够坚定就彻底沦陷了。
她轻咳两声，假装镇定，反应过来后连忙补充：“当然可以啦！我只是随便看看，你急需的话你先用吧，我可以以后再看。”
她说完，便热情地把书递给了杨正。
反正她也只是随手一拿而已，自己根本就不会看这类书。等她知道他刚好有需要时，当然会迫不及待地把书给他，这样对双方都好。
杨正从她手中接过书，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两人的食指刚好碰到了一起。
程馨触电般地收回手，头微微低着，小脸红扑扑的。
她心中的原野上似乎多了一匹小鹿，而那小鹿正在欢快地奔奔跳跳。
杨正似乎没留意到这些，只见他很有修养地对她说了句：“谢谢”。
正在程馨不知所措之时，杨正那堪比超级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语带温柔：“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程馨一时不解：“啊？”
“你把书给我，就相当于你帮了我一个忙，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帮你一个忙。”杨正稍微解释了一下。
这就是他的世界吗？等价交换？！程馨依旧难以理解。
不过她还是很大方地摆了摆手，说：“哦，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要不还是让你先借吧，我新买一本？”杨正说着把书递回给她。
程馨并没有接，继续摆着手说：“不用那么麻烦了，你看吧，我可以先看其他的。”
其实她本来就不想看，只是一时手快随便拿的。好不容易才扔掉的烫手山芋，就没必要再捡回来了。
“这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欠你的人情？”杨正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当然不会啦！”程馨继续否定。
她刚说完，杨正马上接口说：“那作为回报，你不会拒绝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肯定不会啦！”程馨顺口回答。
不就是一本书吗？为啥要这么纠结？
虽然人情的确很难还清，但这根本就不算啊！
她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就一本书而已，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更没必要涉及到什么人情上来。而且校友之间，本就应该互帮互助嘛。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是要请我吃饭吗？阿这——好像我还答应了？！
那些废话都是障眼法，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吧？！
“那好，明晚你几点有空？”杨正看着又害羞又懊恼的她，微微一笑。
程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咬咬牙说：“明晚七点吧。”
既然答应了，就要履行诺言。
不能怂，绝对不能怂！
杨正点头：“好，到时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你——”程馨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宿舍的，但被杨正打断了。
他从内侧衣袋中取出一张明信片，拉起她的右手，然后把它放到她的掌心，温柔地看着她说：“收好了，有事打我电话。”
他、他、他——他居然牵我的手？
我、我、我——我终于拿到他的联系方式了！
——哦耶！
尽管内心兴奋得几乎要一蹦三尺高了，但她还是全程不敢动一下，也一点表情也不敢展露，生怕打断了他。
她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些举动然后转身和自己说再见，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处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有一股想追上去的冲动，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起已经软了。
哎，算了吧。
就算追上了也会显得很唐突，而且不够矜持吧。
她叹了一口气，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在生活面前，她可以做到轻松洒脱。但在爱情面前，她却胆小如鼠。
当她冷静下来之后，转念一想便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假设：他这是在约我吗？
她看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然后双手在胸前把它紧紧握住，脸上开满了桃花：约会？好期待哦！
结果整个下午，她都无心看书，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想明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上了。
2
图书馆一楼大厅。
自助借书区3号机。
杨正用学生卡把《孙子兵法》借完后，抬头往六楼看了看。
尽管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还是微微笑了。
心情愉悦的他，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图书馆。
可刚出图书馆没几步，他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来人身材矮小，一副八卦满满的样子。
此人正是杨正的舍友何合河，因为脸上经常挂着笑，是故人送外号“三呵先生”。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外号，因为很多时候别人叹息时——呵呵呵，他都以为是在叫他，真的好无奈啊。
只见他看了看杨正，然后目光往图书馆里面张望了几下，最后又把目光投回到杨正身上。
他笑呵呵地说：“老大，少见啊，居然来图书馆了？你不是一向直接就买书的吗，这次居然来借了？”
杨正稍稍解释：“嗯，最近手头有点紧。借书不用钱，可以缓解一下经济压力。”
何合河深知杨正的为人，对于这种事他向来是不屑于解释的。可如今——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意味深长地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刚还看到你傻笑来着。”
“你才傻笑呢！”杨正故意拉长声音，“呵——呵——呵，三呵先生，不错嘛，典故都出来了？有进步啊。”
何合河一听这话，委屈满满地说：“老大，你别再这样叫我了好么。他们也是，真的受够了。”
对于何合河倒的苦水，杨正自动忽略：“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合河又恢复了往日的乐观开朗：“没事啊，刚好路过。”
“真的？”杨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毕竟自个也有点心虚，尽管没有表现出来。
何合河立即收起了笑脸，很认真地回答：“真的啦。”
他确实不是来找杨正的，单纯只是路过而已。之所以看到这些，纯属是意外啊。
“哦。”杨正暗中松了口气。他知道何合河爱八卦，遇见程馨这事绝不可让他知道。
于是他转移话题说：“你们这些理工男，就该多看看书，要不你也去借几本？”
何合河满脸委屈：“算了吧。都快毕业了，你见我来过几次图书馆？”
杨正点点头：“也是。”
何合河看了一眼杨正手上的书，八卦之心又来了，嬉皮笑脸地说：“和我说说呗——”
哎，还是被他看到了。杨正故作镇定，明知故问：“说什么？”
何合河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啊，说：“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你是跟着一个小姑娘进去的哦。而且这《孙子兵法》你现在都还能倒背如流，所以借书只是一个借口吧？”
事实上，杨正本来只是路过图书馆，刚刚的确是看到了程馨才跟着进去的。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再不主动一点，可能又要后悔不知多少天，又得失眠多少夜了。
这《孙子兵法》对他来说倒背如流可能夸张了点，但六千多字全部背诵出来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内容他也已经非常熟悉，毕竟从小看到大的。
他现在完全不用看书便能回忆起书中的内容，借书其实正如何合河所说，只是接近程馨的一个幌子罢了。
何合河似乎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又说：“我发现你最近老来学校，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孩吧？”
的确因为她。杨正回顾自己最近的行为，自觉确实有点反常。
何合河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突然惊讶一声：“啊——老大，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好像还真有点。杨正帅气的脸上依旧不见风波，无比的镇静：“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何合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问：“那是怎样的？”
杨正不理会他：“一边玩儿去。”
何合河赶紧谄媚：“老大——带我见见大嫂呗？”
杨正一脸正色：“滚！”
何合河表示委屈：“不要这样嘛，就看一眼。”
杨正拿出杀手锏：“再不滚，今晚游戏自己打，别预我。”
何合河一听这话，什么也不敢说了：“……”
权衡利弊之后，八卦可暂且放一边，还是游戏重要点。
他笑笑地认输，然后立马就滚蛋了。
何合河滚后，杨正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回头望了眼图书馆，然后嘴角微微弯起：
——大嫂？
——大嫂！
3
黄昏。
太阳尚未西沉完毕，月牙儿已经悄然升起。
“哒、哒、哒……”3号女生公寓3楼的通道处，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身材妖娆的何欢身穿一件粉色修身包臀连衣裙，手中拿着某知名牌子的包包，脚上还穿着名牌高跟鞋，正一扭一扭地踏在回宿舍的路上。
她到达宿舍门口的时候，一如既往地看到一个小身影正趴在通道尽头的矮墙那里打电话。而且那人习惯性地向正北方向看着，似乎和她聊天的那人正在那个方向的不远处一样。
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的何欢依然决定选择忽略她，随手从包里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
宿舍门的锁是半自动的，进出都不需要手动锁门，只需将门关上即可。但从外面进来就需要使用钥匙了，所花的时间就不免要多些。
她一进门，便看到程馨正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猫咪抱枕，头戴粉色无线耳机半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偶尔嘴角还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两个迷人的梨窝。
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的芈湘月听到门锁发出的声音时，便知道是何欢回来了。因为只有她才会每次回来都是用钥匙开门的，而不是先选择敲门，然后让舍友们为她开门。
随着宿舍门的打开，芈湘月转头便看到了一身艳装的何欢。对方如此妆扮，很明显是刚刚才约会回来。
她们之前听何欢亲口说过又换男朋友了，而且这次的这位好像是商界某位成功人士的公子。
那公子不仅有钱，而且长得还挺帅的。最主要的是他对何欢也很好，至少何欢是这么说的。
芈湘月对她的艳情史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且她也正准备出门赴约。这次和她约会的是X大的黑鹰篮球队队长，据他说有一米八高，而且八块腹肌满满的，真令她期待啊。
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何欢，便转头再次对着镜子，准备把右边的标准眉再画漂亮点。
何欢静静地看了几秒，结果发现程馨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而且偶尔还傻笑两下。
于是她把包包放在桌子上，问程馨：“馨儿，你今晚不去自习啊？”
没有回应。
到了大二之后，B大对于晚自习都没有什么要求，一般都是学生们自主去教室自习，不去也是可以的。而且一般来说，晚上几乎也没有安排课程，除了个别的通识选修课之外。
不过程馨一直都保持着晚自习的习惯，而且保持了两年多。今天突然呆在宿舍，不免让人觉得有点不妥。
何欢见程馨没反应，便走到床边，一手脱鞋子一手拍了拍上床的边缘，重复道：“馨儿？你今晚不去自习啊？”
程馨感觉到床边传来的震动，从天镜之外回过神来，转头发现何欢正对着自己说话，便双手摘下耳机，回应了一声：“啊？”
何欢无语，不得不又一次重复：“我说，你今晚怎么没去自习？”
程馨满不在意地回答：“哦，今晚有点累，不去了。”
何欢一脸惊讶。
以何欢对她的了解，她可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晚自习的人。从开学到现在，她可从没缺席过晚自习。尽管有时候需要一下子带三瓶雀巢咖啡，她还是依旧坚持着。
何欢已经换上了一双防滑静音拖鞋，难以置信地说：“可是，你不是一直都……”
不等何欢说完，程馨便一本正经地解释：“做人呢，神经可不能绷得太紧，要学会偶尔放松一下。这——就是所谓的劳逸结合！”
她说完，便又戴上了耳机，继续看着天花板神游天外去了。
何欢无语，却也只能无奈地转头看向芈湘月。
芈湘月这时已经化好妆了，只见她两手一摊，以示回应。
何欢悄悄靠近芈湘月，低声问：“你不觉得今晚的馨儿有点怪吗？”
芈湘月转头看了看程馨，的确觉得她今晚有点反常，于是点点头：“确实如此。”
何欢故作高深地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发生了什么，要不然馨儿是不会这样的。”
芈湘月觉得有理，便继续点头。
“看她那样并不像伤心欲绝的样子，反而有点那个啥？”何欢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形容，但总觉得这场景十分的熟悉。
芈湘月一脸惊讶，贼笑着小声说：“想男人了！”
何欢点点头，以她的经验来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哦，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犯花痴吗？！”
芈湘月被她这么一语点醒，觉得非常有理，便连忙点头。
难怪她觉得程馨的举动这么熟悉，因为她曾经也有犯过。更何况，少女时代，哪个女子不怀春？
只是如今她所处的男人多了，因而才会不知不觉就忘了这种最初的感觉。
——是初恋的感觉啊！
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初恋是最好的，就是因为它是自己第一次经历的爱情，是最纯真、最美好、最难忘的。
何欢邪恶地笑了笑，说：“肯定有情况，等下我们要不要动手？”
她们宿舍有个传统的习惯，如果发现她们其中的一人有什么“犯罪嫌疑”，往往就会“解押犯人”来“开堂受审”。
但她们都会注意限度，毕竟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增进闺蜜之间的亲密关系，当然也离不开满足一下八卦的好奇心了。
芈湘月有点犹豫，还有点小委屈：“可是馨儿这么彪悍，人家才刚化好的妆呢！”
何欢怂恿：“放心啦，没事的。”
“好——吧。”芈湘月撅着嘴，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于是她俩头顶着头，开始低声谋划：“……等下把她推倒在我床上，你抓住她的上面……”
何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馨打断了。
程馨下床找拖鞋，这时刚好听到了最后两个字：“啥上面？”
何欢和芈湘月顿时被吓了一跳，都抬起头来看着她。
何欢连忙掩饰说：“哦，没什么。我们正在讨论天花板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呢，为何你一直在看？”
程馨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没有在看天花板啦。”
芈湘月疑惑：“那你是在——”
“我只是在——”程馨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找措辞。“——思考。”
何欢“哦”了一声，转头低声对芈湘月说：“听到了没？都思考起来了。”
芈湘月默契地点了点头。嗯，思考男人。
然后她偷眯了一眼程馨，说：“要不要现在动手？”
何欢却十分淡定，因为她的心中早已有了成竹。
“再等等。看她的样子是下来上厕所的，她一进去，你就先出去把小乔叫进来，然后——”话不用说完，她就奸笑了起来。
芈湘月深以为然，点头同意。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嘛！
程馨靠着扶手梯睨着她们，眉头微皱：“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她早就发觉她俩的不同寻常了，怀疑她们是不是在准备干什么坏事。
何欢和芈湘月连忙晃了晃手，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没有！绝对的没有……”
程馨依旧皱着眉，斜眼看了她们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后，才动身进了卫生间。
她刚一关门，芈湘月便立刻出去找帮手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当程馨从卫生间出来，准备爬上扶梯的时候，突然就被三人袭击了。
在她们仨的威逼利诱之下，程馨的“最终口供”是还没有男朋友，只是和一个男性的朋友约定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当程馨正担心她们继续追问那个男性朋友是谁时，她们却都叹了一口气，表示这次“逮捕”错人了，以至此时兴趣索然。
最后芈湘月关心地问：“那人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被“无罪释放”的程馨想了想，好像是挺危险的。“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们是怕你被劫色了。”何欢戏谑道。
——劫色？
——他会吗？
如果他真的劫色……自己好像也挺愿意的？！
程馨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发烫的脸颊，淡淡地说：“别人可是正人君子啦，而且我们吃饭的地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你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借你。”芈湘月刚开始交往的几个男朋友时，他们吃饭一般就是AA制的。
程馨摇摇头：“不用了，是他请。而且就算我买单，钱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芈湘月不再多问，收拾收拾便准备出门。
她也是佳人有约的，而且这次的约会还真有点让她期待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似乎挺优秀的。要不至少——也是个猛男啦！
蔡纹乔见没八卦到什么新鲜的事情，便又出去和某人打电话了。
何欢则坐在椅子上开始卸妆，刚刚出了不少汗，妆容都有点花了呢。
程馨见一切恢复如常，便稍稍整理一下衣衫，爬上床继续神游天外去了。
她对明天充满了憧憬，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点呢。
那样，她就可以早点见到他了。好想早点见到他哦！
明明才见完面没多久，她却不知为何，觉得好想念他。
4
日薄西山，晚霞若画。
108栋男生宿舍楼，十五层南边左侧走廊处。
杨正手里拿着一本书，边走边思考着什么。
他和往常大不一样，神色轻松，偶尔嘴角还微微翘起。
帅气的他本就迷倒了一大片妹子，此时如同春风得意般，可以说世上已经没有几个女孩能够抵挡住他的魅力了。
“上路、上路、上路啊……”
“快过来……别怂，上啊……”
“别抢野啊，我要发育呢……”
“哎，你怎么又死了！”
杨正还没回到宿舍，便听到了赵古铭隐隐约约的大发牢骚。
赵古铭拥有一口独特的娘娘腔和大嗓门，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男生宿舍混进了一位姑娘呢。
不过将近四年的大学生活下来，周围的人应该都已经听惯，习以为常了。
杨正无奈地摇了摇头，拿钥匙开门进去。
赵古铭选的是典韦打野，正忙得焦头烂额，救完这个救不了那个，他都快被气死了。
他一看到杨正进来，就两眼放光，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老大，回来了？”他热情地打招呼，但声音就像是古代青楼里的“妈妈”似的，让人听着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杨正对他的声音已经免疫，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书放在了桌子上。
赵古铭谄媚说：“老大，你这么厉害。帮帮忙呗，晋级赛呢。”
杨正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钢，说：“又欺负老李了？”
赵古铭也看了一眼李钢，满脸的嫌弃：“真是蠢死了，打个程咬金都能送到‘超神’。”
李钢表示委屈：“我不是还不熟悉吗？！”
李钢表面上人高马大，肌肉满满的样子。胆量却小得可怜，说话的声音也比较小。
“不熟悉你还选？”赵古铭立即反驳。
“这不是你们都选了其他位置，只有上单了吗，我只能补位啊。”
“我看你就是想故意坑我！”
……
“好了，我来吧。”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杨正只好当个和事佬。
每逢这个时候，李钢便会主动把手机给杨正，而赵古铭也会识趣地闭嘴。
李钢是这学期才开始玩《王者荣耀》这款游戏的，而且可能大部分时间都在练肌肉了。所以游戏的技术确实还不怎样，很多英雄的基本操作都不会。
也想不到赵古铭为什么拉他一起玩游戏，而且还是晋级赛？
——可能是太寂寞了吧。
“程咬金最大的优势就是回血快，所以要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以己之长克人之短……”杨正接过手机，开始边打边给李钢教学。
李钢每逢这时也很认真地学，看着杨正的一顿猛操作，羡慕佩服到不行。
他很清晰地认识到，老大和自己玩的程咬金简直天差地别。
自己的程咬金只有挨打的份，经济也低得可怜，大招回血也不怎么管用。而杨正玩的程咬金尽管刚开始虽然极尽猥琐，但都是为了发育，而到了后期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对面根本打不死他。
最后游戏顺利绝地翻盘，赵古铭的游戏段位成功晋级到了“荣耀王者”。
“好了，学会了吗？”杨正把手机还给了李钢。
李钢接过手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嗯，我单排试试。”
“和老大玩游戏就是爽快！”赵古铭赢了游戏，心情大好，也不再抱怨李钢了。
他打了这么久的游戏，这时感觉到渴了，便从床上起来，去桌子上拿杯子喝水。
他喝了几口，便看到了杨正刚才拿回来的书，这书一看封面便知道是从图书馆借的。老大居然去图书馆借书了？
他看着在一边指导李钢的杨正，皱了皱眉，然后好奇地问：“咦，《孙子兵法》？老大，你还用看它？”
此时正充当专业教练的杨正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用。”
赵古铭满脸疑惑：“那你借回来干嘛？”
杨正犹豫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给你看！”
“给我看？”赵古铭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疑惑了。
“你不是要冲百星‘传奇王者’吗？多看下《孙子兵法》学点谋略，对你有好处。”
“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当然了，和你相比我是服的，但百星我觉得还是很有把握的。”
赵古铭虽然是个娘炮，脸白得足以让大多数姑娘羡慕，但玩游戏的技术还是挺硬的。以他的水平，杨正也觉得他上个百星是没问题的。
“看完它之后，你的成功率将会大大提升。”
整个大学，赵古铭几乎只看与专业相关的书与文献。
他摇了摇头，连忙拒绝：“可别！等我看完它，我想这个赛季都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很认真地学习的李钢，又说：“你还是留给老李吧。”
李钢一听这话，也赶紧拒绝：“别、别、别！我打死也不看这种书，你们想把我困死啊！”
一直以来，除了与专业有关和体育类的书之外。李钢是一看其他的书便犯困，效果堪称比安眠药还好。
末了，他又小声抱怨了一句：“而且我对段位也没什么要求。”
赵古铭很明显听出了李钢的言外之意，反讽说：“怪不得你一直在星耀徘徊！”
“星耀怎么了，我乐意啊！”李钢也不服气地说。
看着他俩又要吵起来的样子，杨正赶紧转移话题：“哦，对了。明天你们先去把公司的水电费交一下，回来再找会计部的小吴报销吧。”
一说到工作，他们也就都认真了起来，彼此的小疙瘩也自动忽略了，异口同声地回答：“好。”
“那个——老赵。”杨正欲言又止。
“啥？”赵古铭正在收拾书包，似乎准备出门，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杨正。
“过几天记得帮我把这书拿去还了。”
“你最近不是老回学校吗？为什么自己不还？”
“过几天我有事，就不回来了。”
“哦，那我现在就帮你拿去还了。”赵古铭说着，就要把桌子上的那本《孙子兵法》装进书包，“这周我都不回来了，打算待在公司。”
杨正看到赵古铭准备把书装进书包，就要拿去还的样子便急了。他从李钢的床缘站起来，走过去拿回了书：“那还是过几天我再还吧。”
赵古铭殷勤地说：“没事，我现在出去，刚好路过图书馆，可以直接帮你拿过去还。”
“还是这几天我自己还吧。”杨正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好吧。”赵古铭也不再坚持，但脸上多了一丝莫名其妙。
杨正不想他多想，便催促说：“你不是要出门吗？还不走？”
赵古铭看了下手机，和别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便说：“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杨正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赵古铭走后，李钢问出了刚才他没有问的疑问：“老大，为什么要等几天之后才还啊？”
然后他贼兮兮地笑了笑：“我这段时间都在学校，倒是可以帮你，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先。”
杨正想了想，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说：“刚借的，现在就拿去还，总觉得有点不好。”
李钢一脸失望的样子：“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放心，都准备毕业了，学霸的形象就没必要这么在意了吧。”
杨正没想到李钢居然会这么想，那他就不必再找其他借口了。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在乎她的想法。
这个版本的《孙子兵法》，学校的图书馆就仅收录了一本，此时是显示“借出”状态的。若是现在就拿去还了，万一被她发现，这可怎么解释呢？杨正如是想。
他顿了一下，拍了拍李钢的肩膀，说：“那就交给你了，记得过几天再还。”
“没问题。”李钢还误以为他是钻牛角尖死要面子，便不再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趁着程咬金“回城”时，伸手拍着胸膛保证，说：“包在我身上！”
“谢啦。”
“好说。”
于是杨正便把书放在了李钢的床尾上，继续指导他玩游戏。
在杨正的指导下，李钢最后终于摆脱了“万年星耀”的宿命，段位上升到了“最强王者”一颗星。
尽管李钢对游戏的段位没什么要求，也从来不刻意去升级。但当看到自己的段位成功加了十几颗“星星”之后，他还是开心地笑了。
当晚上他们宿舍四人一起准备排位时，李钢却犹豫了。
因为他开始在意自己的段位，开始注重输赢了。才刚上的“王者”，他可不想立马又掉下去，所以他害怕了。
人一旦在意某样东西的时候，往往就会变得谨小慎微和畏手畏脚的，就好像“瓦伦达效应”那样。
但最后在赵古铭和何合河的怂恿以及杨正的点头之下，他还是同意了一起排位。
四人排不了，所以从“大厅”随便邀了一个人进来打五排。一共打了八局，最终七胜一负。
由于有段位保护卡，所以李钢今晚并没有“掉星”，段位直接上升到了“最强王者8星”。
看着显示段位的图标，他又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