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乌合之众
浅浅的冰雪覆盖在河岸的碎石上，乳白色的水从霜雪之牙流淌而下，直到流进白沙村大西边的峡谷。
河岸边的艾德温一边向手心哈气，一边搓着手，眼睛却始终遥望着北方的森林与群山。
出发去了北边的“跛子”穆顿始终没有消息，而艾德温隐隐觉得危机马上就要来了。
虽然派去东边的探子一直没带来任何消息，但艾德温相信直觉。
“冰发”发觉了艾德温的消失，于是也从训练场找了过来。
“头领。贾科烤了松鼠和兔子，我认为他的烤松鼠并不比乔曼差，你不去吃点？”
莱迪斯莱娜弓不离手，即使在此刻，她的背上也背着那张立起来比她还要高的长弓。
她的床伴不会也是这张弓吧，艾德温忍不住心想。
这要是有男人去偷她，怕是连屋门还没踏入，就被一箭了结了性命。
“我不饿，”艾德温回应了莱迪斯莱娜的话，随后道：“你回去告诉他们别吃得太饱，免得一会儿被揍得全都吐出来。”
“你要亲自训练他们？”
“危险更近了。”艾德温如是道。
……
说是训练场，其实不过就是个被用泥土覆盖掉的平坦羊圈，羊骚味始终弥漫在训练场的空气里。
“让我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谁先来？”
此时的艾德温已经穿戴整齐，身穿煮沸的皮革甲，腰佩刻有蝙蝠纹路的单手剑。
场地里鸦雀无声，或许是温饱让他们都懒散起来，许久无人应答。
“我来，头领！”一个年轻的声音穿透人群。
原来是被人群挡在后面的小迪斯，他手持一柄短得不能再短的小刀走出了人群。
“你太小了，虽然这把刀适合你，但你得明白，这把刀并不适合战场。”
艾德温实在不想欺负小孩，自己的父亲会很多用剑以及格斗的招式技巧，而自己则全然继承了那些。
用那些东西欺负一个小孩，多少有些胜之不武。
“你，”艾德温指着第一个向他投诚的年轻人贾科：“你和他一起上。”
“是，头领。”贾科虽然没主动请战，但也没有拒绝艾德温的命令。
相比于小迪斯，贾科的装备就显得专业得多了。
他身穿一件厚实的棉甲，手持一柄几乎要完全锈蚀的短斧，头上还带了一顶似乎是青铜制成，有着坑坑洼洼凹陷的半面盔。
小迪斯虽然年纪小，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率先向艾德温发起了进攻。
只不过艾德温仅仅提腿一踢，小迪斯就应声倒地。
贾科也不甘落后，就在小迪斯对艾德温发难的同时，他也手持短斧砍了上来。
艾德温一剑对上砍来的斧头，贾科惊人的力道让他不得不由单手持剑改为双手持剑。
贾科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实际对上却并不好应付，尤其是他那一下就能砍出破伤风的斧头。
剑刃与斧柄对抗着，眼看继续加力的贾科，艾德温瞬间撤下长剑。
他的动作使得贾科根本没反应过来，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就是现在！
艾德温递出长剑，瞬间横搁在了贾科的侧颈上。
看见比试结果的人群喝彩起来，不断高呼着艾德温的名字。
但艾德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贾科怕是已经是这群人中的翘楚了，要是所有人都这般样子，又怎么对付占据人数优势的奎恩村？
就在艾德温存疑的时候，“冰发”莱迪斯莱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后便来到艾德温的身旁耳语道：
“头领。我的人发现了奎恩村的动向，他们的首领哈尔蒙斯带着四十多个人向着这边快速赶来，现在已经跨过桦树山丘了！”
桦树山丘在白沙村的东边不远，距离白沙村不过大半天的路程。
“我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已经侦察到奎恩村了，为什么他们没发现哈尔蒙斯的动向？你的消息会不会有问题？”
艾德温希望如此，要是把他面前这些人拉上战场，和让他们送命没什么区别。
老头领在位的时候，就有人不断向他建议训练战士。
但他年事已高，又生性懦弱，最终也没有采纳训练战士的意见，所以才造成了如今这幅景象。
“哈尔蒙斯一向与南边的部落交好，我猜他是绕道去了乳河对岸白鸦部落的地盘，避开了派出去的探子。”
莱迪斯莱娜也清楚训练场这些人的份量，不安地问道：“怎么办？”
艾德温紧皱着眉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性思考。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错误的决定就能断送自己和这些人的性命。
“最近有发现雪熊的踪迹吗？”他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袭杀博蒙之后，艾德温就失去了与雪熊的联系。
除了偶尔还会在梦里参与它的捕猎以外，清醒的时候一次也没有进入过它的身内。
“它还在松林里，”莱迪斯莱娜道：“估计在松林深处，上次我带人去那里练习射箭的时候还发现过它的粪便。”
“帮我找到它，”此刻，艾德温的脑袋里已经有了想法，一个危险的想法。
虽然危险，但这可能是唯一能解决这次危机的办法！
除非跛子能尽快带来鬼脸林或熊洞的联盟。
但艾德温相信那事没那么容易，而且就算距离最近的鬼脸林现在就出兵，在哈尔蒙斯荡平白沙村之前也不可能抵达。
所以，艾德温只能靠自己和这些人了了。
深夜的棚屋里，聚集着不多不少的四个人。
除了艾德温以外，有贾科、“独眼”和刚刚找到雪熊位置赶回来的莱迪斯莱娜，他们都是艾德温的心腹。
独眼先开口了。
艾德温上任头领的日子里，他几乎没怎么见到过“独眼”詹德尔，听人说他的眼疾又犯了，疼得整日下不来床。
但还好，他今天响应艾德温的召唤来到了这里，开这样一场秘密的战前会议。
“发生什么事了，头领？”
“他们都还没睡吧？”艾德温并没有先回应‘独眼’的话，而是先对莱迪斯莱娜问道。
“没呢，我告诉他们今夜会有一小队守夜人路过，个个富得流油，他们听后比夜莺还清醒，眼睛瞪得比猫头鹰还大。”
“很好，”艾德温离开桌子，站了起来。
“哈尔蒙斯和奎恩村的人估计天亮时分就会到达东边的哨兵树林，我们在那儿伏击他们！”
伏击哈尔蒙斯和奎恩村？
独眼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得浑圆，艾德温的话让他震惊不已，甚至怀疑起他的们的首领是不是疯了？
要知道，奎恩村可以狩猎的山头几乎是白沙村的四倍，这也使得奎恩村近乎拥有两倍于白沙村的人口，能上战场的战士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