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阶
用土覆盖掉篝火，并把屋里完全恢复成原样。
艾德温在晨时的第一抹朝阳洒下之前，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
太阳升起又落下，不时就到了傍晚。
百无聊赖的艾德温剥起从一个松鼠洞里掏出的松果，把拨出来的一个个松子送进嘴里。
不吃还感觉不到饿，嘴巴一接触到食物，胃就开始“咕咕”叫起来。
想起来已经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这幅身体能撑到现在也算奇迹。
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大吃一顿。
艾德温想着，就看见了鬼鬼祟祟摸进松林的乔曼。
“喂，鬼鬼祟祟怕什么呢，乔曼？”
艾德温对乔曼打了声招呼，因为这片松林里常有棕熊和雪熊。
所以一般白沙村的村民很少来这里，也不用怕被其他人发现。
乔曼看到艾德温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我昨夜告诉瓦尔和瓦斯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很怪。
我还是怀疑他们，我觉得他们会把咱们今天在松林会面的事告诉博蒙。
当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瓦尔和瓦斯也可能只是惊讶于你没死，和我见到你时一样。”
就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中，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乔曼一大跳。
原来是“冰发”莱迪斯莱娜来了。
女人穿着各种野兽皮缝成的衣服，背上背着一张立起来快要比她人还高的鱼梁木长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莱迪斯莱娜微笑着走向艾德温。
她长得虽然不若那些富养的贵族小姐，但谁也不能说她生得难看。
她有一头棕色长发，一对灵动的褐色眸子，鼻子上点缀着零星雀斑。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我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莱娜，谢谢你能来。”艾德温对莱迪斯莱娜回以一个微笑。
“没什么好谢的，有计划吗？关于白沙村，关于博蒙？”
“鱼饵已经抛出，现在只等鱼儿上钩了。”
艾德温没有直接捅破实情，他也不知道这次的计划能否成功。
莱迪斯莱娜很明白艾德温的意思，于是也没有追问，找了个不远的地方练习射箭。
不一会儿，剩下的人也都来了。
“喂，莱娜！你要把我剩下那只眼睛也夺走吗？”
“独眼”詹德尔从莱迪斯莱娜练习射箭的树后走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跛子”穆顿和小迪斯。
“独眼”头戴一顶半盔，拿着一柄锈迹斑斑一看就是从某个“南方人”那儿抢来的铁剑。
“跛子”则手持一柄长斧，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倒是像个来索命的死神。
至于小迪斯，他只有一柄比艾德温那柄剥皮刀还要短小的小刀。
艾德温先后向独眼和跛子打了招呼，而后质问起身边的乔曼为什么小迪斯也来了。
乔曼坚持他没告诉小迪斯这件事，而小迪斯也沉默不语，死活不说他是从哪儿得知的这个消息。
“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
最终，艾德温选择接受小迪斯。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布置吧，估计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
“人都到齐了？可是瓦尔和瓦斯都还没来。”乔曼抓着艾德温前半句质疑。
艾德温还是不打算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虽然这计划看起来不那么成熟，但总归比毫无准备的强。
“别问那么多，乔曼，”莱迪斯莱娜抢在艾德温开口之前，回答了乔曼的问题：
“你能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就证明你也是相信艾德温的。
所以闭嘴，照他说的做。”
艾德温看向莱娜，莱娜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她是个聪明女人，艾德温心想，不是个寻常的“矛妇”。
……
天上飘起了雪花，天也黑了下来，艾德温坐在篝火边，用一根拇指粗的树枝烤着一只剥了皮的松鼠。
松鼠的外皮已经烤焦，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艾德温抓过一小撮乔曼随身携带的“松鼠烤料”，慢慢撒到焦脆的松鼠皮上。
艾德温再也忍不了了，他将烤过的松鼠稍微吹凉就送进嘴里，一口咬下了一大块肉。
肉汁瞬间在嘴里炸开，肉香伴着一股奇特的香料味，让人十分满足。
艾德温刚要抬头抹去嘴角的油脂，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个高大身影。
那是两个近乎六尺的身影，走近来，火光照耀出了两人的脸。
“你们来的可真够晚的，瓦尔瓦斯。”
“不算晚吧，”长着一张长脸的高个子抢先道，艾德温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瓦尔还是瓦斯。
因为两兄弟真的长得太像了，从身高到面容，几乎无法区分。
“就连‘松鼠厨师’都还没来呢，他不会也不来了吧？”
“也是，”艾德温站起身，将剩下的半只烤松鼠丢进火堆，“欢迎你们，我的朋友——”
“——是我们该欢迎你，艾德温。”
艾德温话音未落，一道幽暗的男声就从瓦尔瓦斯走来的方向传了出来。
与之一同的，还有一阵嘈杂的踩雪声。
“真是有失远迎，话说，你是怎么从死亡之地爬回来的？”
艾德温听出了说话人的身份，那个他记忆里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现在依旧徘徊在他的脑海中。
“你父亲选了我，因此，你就要杀了我？”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博蒙已经走到了火堆前。
他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蹲坐子在枯树上的艾德温，而他的身后则是许许多多的黑影踩雪而来。
“不，我杀你是因为那老东西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好像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至于别人怎么待我，那与我无关，博蒙。”
“那时我确实只是嫉妒你，但现在，我发现了一条世间唯一真实存在的阶梯。
而你，则是长阶上我第一个要解决的人。”
博蒙身后的人愈发靠近，火光都已描绘出他们的轮廓。
艾德温打眼一数，足足有十一二个人。
而且个个手持利器，不是斧头就是长剑，最次也是敦实的木棒。
看着人群向两边缓缓散开，马上就要对自己形成合围，艾德温知道——是时候了！
艾德温两眼一翻，眼白顿时占据了整个眼窝，就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也随之狂奔而来。
吼！
雪熊奔出黑暗，一下子就扑倒了博蒙，随后便撕咬起来。
艾德温眼睛翻转回来，二话不说，他起身就跑。
果不其然，没有一个人敢于攻击暴怒的雪熊，几乎所有人都在愣愣地看着雪熊撕咬惨叫连天的博蒙。
但也有几人反应了过来，他们虽然不敢对雪熊动手，但并非不敢对艾德温动手，几人紧追艾德温而来。
艾德温看着前面做好的标记，瞬间扑倒在地，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支箭紧贴着他的后背飞了过来。
“呃！”
箭矢正中后放追来一人的心脏！
霎时间，其他追兵全都被吓住了。
追兵两边的树林里，乔曼、独眼、跛子和小迪斯也都持剑而出。
艾德温转过身去，冷冷道：
“放下武器者生，执迷不悟者死！”
闻言，几个追兵面面相觑，随后一同看了一眼被洞穿心脏，血流了一地的那人后，纷纷放下了武器。
艾德温并不打算赶尽杀绝，因为未来这些人也会是他的手下。
鬼脸林虽然没有白沙村人口多，但是它受到神明庇佑。
山间塞虽然没有白沙村人口多，但它本来就是由掠袭者组成，有十几个猎人与二十几个能持器作战的勇猛战士。
艾德温不能大开杀戮，即使这些人也在那晚捅了自己刀子。
只要博蒙死就好了，这些人还有用。
留下乔曼与莱娜看守放下武器的追兵，艾德温带着剩下的人回到了刚才升起篝火的地方。
人群已做鸟兽散，只留下了被雪熊开膛破肚的博蒙还在奄奄一息地想要说着什么。
艾德温走上前去，却只听到了博蒙“呃呃啊啊”的声音。
“你捅了我无数刀，而我只还你一刀，这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仁慈。”
博蒙终于能组织出语言，模模糊糊地说道：
“该死…该死的熊，从我身上滚……”
听罢，艾德温接过独眼递来的长剑，一剑了结了博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