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家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周江陵的灼灼目光，周成林神情中再次浮现闪躲，还有些难堪。
犹豫再三，他才向周江陵道出实情：“你娘跟我说了，要是我没能说动你，她就领着李家人，去找你爷爷闹，搞得我们老周家在队里下不来台。”
“哎，以前她也是这样。凡事不顺心，就拿找你爷爷闹做威胁。我害怕打扰二老，有时不得不依着她。”
嗨，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这啊。
周江陵听完父亲的诉苦，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
周成林见儿子不气反笑，感到很疑惑。
“我笑娘她吹牛不打草稿，偏偏你还被唬住了。”
周江陵收住笑容，手里拿着一小块刚锯下来的树皮，边玩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想，我爷爷他是什么人？队里人都知道，他当年面对地主家的长枪大刀时，都不带怕的。”
“就凭我娘跟李家人，也敢找他闹？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周成林被他说得一愣：是啊……自己光顾着担心父母受打扰，可曾想过老婆跟她娘家人是否有这样做的胆量？
当年土改时，自己父亲可是威震十里八乡的风云人物，难不成还会怕了他们？
往下想了一会，周成林感到儿子说得很对，自己是有些过于畏首畏尾，结果被拿捏住了。
周江陵见父亲若有所感，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怕娘，你就想想，现在是你离不开她，还是她离不开你？”
这……
听到周江陵的这番话，周成林整个人为之一震。
这个问题，是他过去从未想到过，也不敢想的……
如今开始思考这一问题，周成林的思维有些混乱，尽管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你先在这干活，我待会再给你送壶水。”
周成林强制终止混乱的思绪，从地上站起来道，转身匆匆走了。
周江陵没有再说什么，拿起锛子继续剥树皮。
有些话，只需说一遍就好。
能点透的，早晚都会被点透。点不透的，多说也无益，只能讲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当然，看父亲刚才的样子，似乎是被触动到了。
他以后和母亲相处的模式，应该会有所变化，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一昧听从？
实际上，父亲刚才找过来时，态度已明显偏向自己，并没有强烈要求自己替李家出手的意思。
这点给周江陵感觉还是比较不错的。
傍晚，周江陵剥完树皮，找周成旺申领了一批油布，遮盖在木材上，以免夜间降雨淋湿。
回到家，周江陵看到堂屋里只有大哥一个人在吃饭，爹娘都不在。
“爹去哪了？”
周江陵问道。
周海波指指周成林、李招娣住的那间里屋，朝他递过眼色。
周江陵懂了：肯定是为了替李王氏求情的事，在里头吵架。
走到灶台边，周江陵从锅里拿出数个热腾腾的杂合面馒头，又盛了碗粥，端到桌边。
这时，里屋传出李招娣恼羞成怒的声音：“只要你态度强硬一点，周江陵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分明是你不愿在他跟前替我跟我娘家说话！”
周成林还在无奈劝说：“这事确实是你娘不占理，江陵他也不好向成旺开口。”
“再说孩子好容易有了出息，咱们当爹娘的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周江陵、周海波兄弟俩先后放下馒头，对视一眼后集中精神细听。
“别说那些没用的！”
“周成林，老娘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我娘家那样被人欺负，你们父子俩都不愿替我出头！”
“现在我们李家丢了人，你们周家也休想安宁！我这就找你爹去！”
李招娣一通嘶吼过后，“嘭”地一声推开里屋木门，面带怒容走入堂屋，往大门而去。
看见周江陵时，李招娣神情滞了一下，因为她全程都在里屋跟周成林吵架，没听到周江陵刚回来那会的动静。
周成林跟着追了出来，在李招娣走出屋子大门后，愁眉苦脸望着她的背影。
“你们都听见了？”
等李招娣出了院门，周成林一脸忧愁地向兄弟二人问道。
周海波不大高兴地点点头：“听见了，这事娘做得不对。”
周江陵一脸淡定，开始继续吃饭。
“爹，没什么好难受的。李家绝对不敢找爷爷奶奶闹腾。”
啃完一个杂合面馒头，周江陵满不在乎地说道。
周成林仍眉头紧锁：“我这不是怕万一嘛……”
周江陵没说什么：自个这个爹，胆子是有点小，跟他分析过一遍了，回头他又在这担心。
就让事实告诉他吧。
……
第二天早晨，周江陵拎着装有锯子等木匠工具的包袱，继续去晒谷场干活。
周江陵今天叫上了周海波当小工。自己多个帮手的同时，周海波也能记满十个工分，还不用像下地那样累。
周江陵上午安排的活，是把六根木材中的其中四根锯成两段，作为柱子。
他在锯木头时，周海波负责在一旁摁着固定木料，防止木料滚开不好锯。
锯完木料，周江陵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位置，发现距离下工还有一会，于是跟周海波在晒谷场内闲聊。
如果现在就回去，未免会有人眼红，觉得他们过于轻松。
不如就这样休息一会，到社员们下工的点再回家。
锯好的木料边，周海波拍拍身上的木屑，往作为边角余料废弃的木头墩上一坐：“江陵，你确定娘她不会找爷爷奶奶闹腾？”
“借她一万个胆子都不敢，等着瞧吧。”
周江陵把锯子收进包袱里，毫不在意地说道，“还有不是我说，你跟爹都这么怕她干嘛。”
周海波急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怕……”
这时，晒谷场外边传来周成林的声音，将他打断：“海波、江陵，我跟你们说个事！大事！”
周江陵、周海波一起转过头，只见周成林满脸兴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爹，你喝口水再说。”
周江陵见周成林跑得气喘吁吁，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