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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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

发现爱侣出轨后,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通常还会伴随强烈的身体症状,比如心悸、胸痛、呼吸困难、胃部打结、恶心和头痛。这是身体对心灵创伤的正常反应,肾上腺素等应激激素已被释放到血液中,帮助你应对正在发生的重大事件。

“这就像在我腿上扔了一颗原子弹。”35岁的柯斯蒂说道。当时,结婚十年的丈夫平静地走进客厅,让她关掉电视,并坦白了他与她的一个朋友发生三个月婚外情的事。“那一刻之前,我还以为一切都很好。生活一直很忙碌——孩子、工作、赚钱,但还算不错。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柯斯蒂遭到背叛后的反应非常强烈,她觉得透不过气来,身体很不舒服。“我冲进厕所,洗了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生活怎么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呢?”

另一种常见反应是表现得完全超然,仿佛不忠的消息跟自己无关。当艾莉发现伴侣身上有咬痕时,终于确认了他的外遇。当时正是午休时间,“我茫然地在市中心徘徊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我穿过了几条路,看都没有看一下周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过那么多辆车的”。震惊的其他常见症状包括睡眠问题、食欲不振、容易受惊、注意力不集中和健忘。因此,等震惊的最初反应缓和后再去处理问题是很有必要的。

在大多数情况下,强烈的震惊反应会持续大约48小时。当然,常见的情况是发现更多证据,症状再次出现,但没那么严重,且恢复得快些。不幸的是,对有些人来说,症状持续时间会很长,特别是以前经历过一些创伤的人,比如童年时期的性虐待、严重车祸或另一段婚外情。如果心悸、身体不适和记忆力减退持续时间超过两天,则被称为急性应激障碍;如果持续时间超过一个月,则被称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类似于这些情况,你应该去看医生。然而,有必要强调的是,震惊是一种正常反应,是对可怕影响的缓冲。

相比之下,对于有些人来说,震惊能带来活力,肾上腺素和原始的“战斗或逃跑”本能开始发挥作用。47岁的娜塔莎不愿看到出轨的丈夫,于是她选择了“逃跑”。“我摘下婚戒,走了20公里的路。我只想一个人待着。”而另一些人的反应则是“战斗”。当凯伦(据说她的丈夫在白厅安装电脑)终于确认丈夫出轨时,她马上采取了行动。“我凭着直觉上了楼,打开他床边的抽屉,发现了他俩在一次跨大西洋帆船比赛中的照片和一本记录他们风流韵事的日记。然后,我检查了信用卡和手机账单,这是我以前从未做过的事。真相摆在眼前,我快崩溃了。”这个案例中,震惊起到了积极作用,将凯伦从假装没发现状态中唤醒。

为什么会感觉你的世界已被颠覆

人们谈论另一半出轨时,往往会发挥非常戏剧化的想象力:“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我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我感觉自己像哔哔鸟动画片中的角色,跑着跑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站在一小块崩塌的土地上。”尽管报纸上充斥着名人的外遇报道,而且婚外情一直是电视剧的主题,也有来自同事、朋友和亲属的直接案例,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杀伤力依旧很大,始料未及地痛。出轨行为破坏了支撑着生活的三个信念:

1 世界是仁慈的。(好人有好报。)

2 世界是公平的。(凡事都有因果。)

3 我是值得的。(因此,好事会来到。)

在内心深处,我们知道这个世界很复杂,既不想也没空去审视令人不安的现实。但在这三个信念的护航下,我们一往无前。然而,不忠让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感慨丑陋的真相。即使我们对家庭尽心尽责,也不能保证我们的爱侣忠贞不渝。世界是残酷的,坏事的发生从来不需要理由。如果我们的婚姻关系不安全,那工作和朋友呢?也会背叛我们吗?

一方面,和盘托出不忠行为似乎很残忍。你的烦恼还不够多吗?但另一方面,重要的是要弄清楚爱侣出轨为什么会让你如此痛苦,并保证你不会对自己太苛刻。在后面的章节中,我会再回到这三个信念上。请放心,你的信念会慢慢复苏,经历磨难的洗礼后,它会变得更现实、更稳固、更持久。

余震

你可能觉得心都要碎了,但请放心。过去阴影密布的角角落落,现在已经阳光普照。然而,下面这个关于不忠行为的问卷调查结果,表明了另一种令人黯然神伤的情况。康妮现年64岁,结婚23年了。“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有外遇。他会把晚餐扔进垃圾桶,因为他已经在餐馆跟那个女人吃过了。我还发现了一些珠宝的收据,但不是买给我的。”她质问过丈夫,但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跟进。“我告诉他,如果我找到确凿的证据,就立即和他离婚。如果他爱过我,不想失去我,就离开那个女人,但他和她继续交往了四年。我忧虑成疾,但他并不担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她见面。”

这种装聋作哑的奇怪局面能持续下去是因为康妮觉得她别无选择。她希望自己不理会这段婚外情,婚姻就会有所改善。康妮只猜对了一部分,第三者结束了这段恋情,丈夫回到了她身边。然而,十年过去了,康妮的婚姻依然冷冰冰的。“并不是因为有过一段外遇破坏了我们的婚姻,而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家。在他心里,我是次要的,这样的地位会一直持续到我死的那一天。即使是现在,我们的婚姻也毫无希望,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和性爱。”她对我问卷里最后两个题目的回答异常悲观:是什么帮助你修复了关系?“什么也没有。”你对你们的关系有什么认识?“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我不禁想,如果康妮当年勇敢些的话,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糟。因此,如果你发现自己的勇气在减弱,想要闭上眼睛时,请记住还有另一种选择。直面外遇的“余震”是痛苦的,但这是治愈创伤的第一步。

出轨方的震惊

发现外遇的一方会感到震惊,这并不奇怪,毕竟,他们被背叛了,却还蒙在鼓里。然而,尽管出轨方知道一切,但外遇被发现时,往往也会陷入震惊,这是因为出轨方一直在心里否认事态的严重性。51岁的爱德华说:“我在一次课程上遇到了她,我们擦出了火花,后来一直保持联系。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大约每六周见一次面,并不频繁。我们不是什么灵魂伴侣,但我们确实相当亲密。她让我觉得我仍然很有魅力,而不是默默地走向衰老。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的事情,对我妻子不会有任何影响,她似乎把我当作家具的一部分。”当他妻子发现并摆出他出轨的所有证据时,与第三者见面的频率以及在她身上的花销让他感到震惊。他说:“这好像不太可能。我以为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也就吃了几顿饭而已。但信用卡账单显示我们频繁见面,还花了这么多钱,真不敢相信。”实际上,他一直在淡化外遇的严重性,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出轨过程中,还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作祟,那就是隔离区划。这个词是由德国心理学家卡伦·霍尼创造的,她于20世纪30年代移居美国,成为美国精神分析研究院的创始人和首任院长。她对人们如何处理相互矛盾的思想、感情、信仰或角色感兴趣,典型的例子有使用避孕药的狂热罗马天主教徒,或者主张机会平等却把孩子送进私立学校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会筑起围墙,把生活的各个部分隔开。这样,我们可以做到工作中铁面无私,在家里满怀慈爱,并告诉自己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隔离的两个世界就像两个密封盒子,其中一个世界的所作所为不会对另一个世界产生影响。因此,不忠的人会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或“这能帮助我缓解压力”,而不必考虑对伴侣或家庭的影响。42岁的朱莉娅填写了我关于不忠行为的问卷。她结婚21年了,十个月前和一个她16岁时认识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她写道:“我的外遇对我非常重要,而且我们掌控得很好。我不觉得内疚,反而很快乐,婚姻也相当幸福。我们非常小心,不会带来麻烦。我们相距60英里,有时两三个星期都不能见面。不过,我觉得自己更有价值、更可爱、更性感了。以前只觉得自己是妻子和母亲,现在我更像一个独立的人了。”当被问及她最大的遗憾时,她回答:“我没有任何遗憾。一切尽在掌握,两种关系都在可控范围内。”她把生活的两部分隔离开了。

然而,生活不会一直如你所愿,时间一长,两个世界之间的隔墙就会渐渐坍塌。戴维是一位40岁的学者,他在一次会议上认识了他的情妇。“当时,我没觉得背叛妻子。这有点像‘恺撒的留给恺撒’,会议的事就留给会议。我的情人聪明伶俐,帮助我理清思路,使我的作品得以发表在一些重要的出版物上。她对我的事业很有帮助。”同时,戴维认为自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和父亲。他工作卖力,薪水丰厚,而且尽量亲自接送十几岁的孩子们。他不认为两种生活之间有什么矛盾,自己分得清。

然而,完全阻止一种生活渗透到另一种生活是不可能的。戴维开始频繁地与情妇见面。他变得喜怒无常、心烦意乱。“我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妻子吵架。不知为何,我们合不来的事实让我更有底气去见别的女人。”他把避孕套留在车内的储物盒里,被妻子发现了。妻子的反应让他震惊。“她很生气,看上去很悲伤。是我出轨了,她却自责。她一直在哭!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说服自己其实她并不在乎。”戴维精心垒砌的隔墙轰然倒塌。“孩子们很难过。我很担心,从来没有想过对他们的影响会这么大。”当我给戴维做咨询时,他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他和情妇曾幻想过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他说想要实现这一梦想。他说:“孩子们会好起来的,这年头离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是婚外情的第三道防御:合理化。

将婚外情合理化,可以忽略它对夫妻感情的影响。戴维向我解释道:“学校有专门应对这类问题的部门,那里有辅导员,也有经历过类似事情的朋友。”他想让婚外情合理化是对的。学校能更好地帮助解决情绪问题,也能消除一些名誉上的污点。然而,如果戴维不把孩子们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待,而是去审视他们各自的个性就会发现,离婚并不那么简单。“我最小的孩子变得非常黏人。”他承认。于是,我问起他情妇的孩子,自己会和他们相处得好吗?他惊愕地看着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婚外情的世界里,孩子们可能被晾在一边。但是,在现实中,他需要面对的是两个对他心怀怨恨又爱捣乱的十几岁继子女,隔墙曾将两个世界无情分开过,他们之间很难融洽共存。

因此,当隔墙倒塌,不忠行为的影响谁都阻挡不了,并且合理化的幻想被风吹散时,出轨方就会陷入震惊,被自己所做的“恶行”吓到或感到难过,像被出轨方一样难以冷静思考。格雷厄姆43岁,与一位同事有染18个月。妻子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信件和电子邮件。谈到自己被发现时,他说:“我以前从未有过那种感觉。我当时彻底惊呆了。我以为自己会从噩梦中醒来,可惜我还没醒。我所做的一切太可怕了,违背了我的信念。我让妻子失望了,辜负了她对我的全部信任。另一方面,我也欺骗了朋友、亲戚以及任何帮助过我的人。在单位,在家里,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我都需要做解释。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该向谁求助。我非常需要帮助,但觉得没有人会帮我。”格雷厄姆的案例强调了不只是被出轨方会感到震惊,本书后面会讲到更多这样的故事。

给出轨方的寄语

震惊与怀疑

•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接下来怎么办,这本书将为你提供清晰的思路,帮助你修复最重要的关系,与爱侣重归于好。

• 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如果你用心付出,你们的关系就会变好。(特拉维夫大学的一项研究证明,当他人对我们有很高的期望时,我们表现出色的可能性会增加三倍。)当你的情感创伤得到疗愈后,你将拥有一个更强大、更满意的婚姻关系,但前提是你必须采取行动,重新投入时间和精力。

• 向伴侣坦白自己的不忠总比有意无意留下线索让对方发现好得多。对于没有充分准备好承受外遇后果的人来说,这种策略叫“先下手为强”。

• 如果你迟迟不告诉你的另一半,那很有可能别人会告诉他,他们可能是同事、朋友、亲戚,甚至是你的情人。

• 当你的伴侣质疑并询问时,你的本能反应可能是否认,但是真相大白时,这只会让你的伴侣更难过,进一步损害你们的关系并加重与此有关的人的痛苦。

• 坦白不忠的时候,要坚持主要事实,并根据你伴侣提出的问题,回答他想要了解的细节。

• 诚实很重要。不要奢望通过隐瞒不愉快的细节来减轻打击。该来的都会来。请记住,政客下台不是因为罪行本身,而是因为企图掩盖罪行。相反,那些在公众发现之前公开忏悔的政客往往会被原谅。

• 你不如实说出你对第三者的真实感受,你的伴侣只会陷入混乱纠结,不知道该努力修复关系,还是一刀两断来个痛快。

• 人一旦知道了最坏情况,就能以惊人的速度和毅力全力应对。最难应付的局面是不确定、一直被欺骗和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 有时候,出轨方会单独来参加初步的咨询,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坦白。对外遇只字不提,掩盖潜在的不愉快,不是更好吗?然而,保留秘密是疗愈创伤的主要障碍。2005年发表在《咨询心理学与临床心理学杂志》(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上的一项研究中,134对夫妇被招募接受婚姻治疗。在治疗的第13周、第26周和最后一节在咨询前对他们进行了研究。对出轨保密(没有坦白)的夫妻,相比那些已经坦白的夫妻(以及处理其他问题的夫妻),更不信任彼此。他们的苦恼在第13周时稍微减轻了一些,但此后情况迅速恶化。最终,所有不坦诚的夫妻都以治疗失败告终。

• 记住,谎言让你深陷泥沼,坦白才是唯一出路。

新技能:开拓思维

从发现外遇到疗愈创伤的每一段旅程,你都会学到一项新技能。这些技能不仅能帮助你摆脱外遇,还会为你的整个生活带来积极影响。第一项技能是开拓思维。在某种程度上,你已经开始正视问题并发现真相。然而,遗憾的是,人类不喜欢面对相互矛盾的看法和信念。为什么伴侣声称爱我们,背地里却出轨?出轨的人怎么可能是好父母呢?这些逻辑上不相容的事情,令人焦虑难耐。

心理学家将这种现象称为认知失调(cognitive dissonance),它由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利昂·费斯汀格提出。20世纪50年代,他研究了由芝加哥的一位家庭主妇领导的UFO末日邪教组织。该组织声称这座城市即将被洪水淹没。当预言失败后,他以为追随者会放弃他们的信仰。然而,他们的传教活动更猖獗了:之前他们回避媒体的关注,但现在开始接受采访,讲述他们的信仰如何拯救了这座城市。这是认知失调的一个很好的例子,追随者忽视了所有与他们的信仰相悖的事实,寻找能够强化他们信心的证据。回到不忠的问题上,我们的大脑很难装下伴侣既是好人又是坏人的想法,我们只倾向于一面,在这里是坏的一面。如果你陷入认知失调,你只会注意到伴侣的坏,而淡化他的好。(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把伴侣说成是不好的家长,阻止孩子们与其见面。)同样,人们习惯把出轨的责任全部推给一方。通俗的说法是过错方和无过错方。然而,在30余年的婚姻咨询生涯中,我还没有遇到过哪对夫妻的分歧是非黑即白的。用这种绝对化思考方式的夫妻很难恢复感情,这就是为什么开拓思维这个新技能如此重要。利用这项技能,你就能掌握关于伴侣的所有相互矛盾的信息,而不会过早做出判断。这很难,但你会发现它会带来回报。

概要

• 如果直觉告诉你伴侣可能有不忠行为,那回顾一下过去自己的直觉准不准。

• 与其寻找证据,不如先平静面对你的伴侣,给他一个坦白的机会。

• 不正当友谊或网恋不容忽视,即使没有肉体出轨,也会对夫妻感情造成伤害。

• 被出轨方和出轨方都会感到震惊,这很自然。

• 我们很难将共同经营多年的恩爱夫妻、严父慈母的形象与撒谎、出轨、威胁到家庭幸福的人联系起来。

• 学习处理认知失调,你可以同时了解自己和伴侣对这段关系的看法,并接受一切都会改变这个事实。这些知识不仅对疗愈创伤有益,这个对你的整个人生都非常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