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九分真，一分假
“当啷！”
一声脆响，左子穆手里的茶杯失落在地，溅碎数片残渣。其手下弟子们也都神情惊疑，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左子穆顾不上摔碎的茶杯，直勾勾看着慕容复：“请问……慕容公子说的玉璧是……”
慕容复微微一笑：“左掌门何必遮遮掩掩，我既已知晓玉璧之存在，自然知道其神妙之处。无非是前些年，在月明之夜时，玉璧之上偶尔会出现舞剑人影，有时是男子，有时是女子，有时是男女对剑。”
左子穆这下坐不住了，霍然起身道：“无量玉璧乃我无量剑派之隐秘，还请问慕容公子是如何得知！”
那玉璧名为“无量玉璧”，无量剑派东宗西宗之所以五年一比剑，可不只是为了抢夺剑湖宫的居住权，醉翁之意却在于这无量玉璧！准确来说，是在玉璧上偶尔会浮现的舞剑人影。
据说那人影使用的剑术，比东宗西宗之剑术要强出数倍，是以东宗前掌门和西宗前掌门都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临死都心心念念。
而到了东宗左子穆和西宗辛双清这一代，他们虽再也没在玉璧上见过舞剑人影出现，但却认为是时机未到，所以一直不肯放弃，默默等待。
然而不管是东宗还是西宗，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都懂。因此无量玉璧存在之事，算是门派绝密，除了两宗掌门和核心弟子外，其他人都不得而知。
是以眼下慕容复得知玉璧存在，还知晓其上有舞剑人影，左子穆才会如此震惊。他心中暗道：“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莫非是辛双清？不，她应当不会……”
辛双清是无量剑派西宗的掌门，就算东宗和西宗互相较劲，左子穆也不觉得辛双清会将此隐秘透露给外人知晓。
难不成是哪个弟子泄了密？
左子穆目光扫向几名心腹弟子，几人感受到师父的怒气，个个心惊肉跳，板正身体。
慕容复这时道：“左掌门不必疑心他人了，这玉璧的秘密，我慕容家早便知晓了。”
“哦？”这下左子穆更是一头雾水了，“还请慕容公子详说！”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其实说来很简单，那舞剑人影，并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我慕容家的前辈罢了。”
“什么？！”
左子穆一脸“你不会是在逗我吧？”的神情。
那被自己师父认为是仙人的人影，慕容复居然说是慕容家前辈，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其实左子穆的第一反应还真没错，慕容复的确是在胡说八道。
然而很快他就会让左子穆把他的“胡说八道”照单全收。
慕容复道：“左掌门可是不信？”
“……还请慕容公子莫要消遣于我！”哪怕慕容复威名在外，左子穆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怒容，其手下弟子也都站起身来。
慕容复四大家臣见状，齐齐上前一步。慕容复道：“不必。”四人便又退了回去。
左子穆也不想和慕容复动什么干戈，瞪了几名弟子一眼，随后怒气冲冲地看着慕容复，等他做一个解释。
慕容复道：“左掌门有所不知。数十年前，我慕容家两位长辈，曾出游大理。游至无量山时，一时不慎，跌落山崖，但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跌得粉身碎骨，而是借助藤蔓到了谷底……”
“两位前辈侥幸得生，却一时找不到离开谷底的出路，于是便在谷底生活了数年。平日无事可做，只得练剑消遣。而那谷底有一块小石壁，光滑如镜，每逢月满时，月光便将两位前辈的影子照在那小石壁上，而那小石壁却又对着一块大石壁，因此影子又折射到了大石壁上……”
慕容复顿了顿道：“说到此处，左掌门应该猜到了吧。不错，那块大石壁，便是你们无量剑派所说的‘无量玉璧’。其上的舞剑人影，便是当年我慕容家两位前辈练剑时折射而出的。”
慕容复这番话说完，左子穆已经呆了，似乎很难消化其中的信息。
而慕容复自己，则慢慢等待，不急。
对于如何收服无量剑派，这个问题他在来大理的路上就在考虑了。
四大家臣倒是也给出了意见，无非是许以重利，或者以武力威慑。毕竟在他们看来，无量剑派这种没有俗世产业的门派，论财力是大大比不上慕容家的。论武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然而慕容复当即就否决了。
正所谓对症下药，对付不同的人，自然也要以不同的方式方法。
而慕容复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是一个穿越者，是一个看过天龙故事的穿越者。如此他便知道，对无量剑派而言，最重要的根本不是钱财，而是无量玉璧上的舞剑人影。
无量剑派从上一代的宗主，到这一代的宗主，几乎都万分想要探寻学习玉璧上舞剑人影的剑法，欲望大到都魔怔了。那么，慕容复便以此为切入点，行收服之事。
他所说的“两位慕容家前辈”，自然是胡扯，实际上舞剑的是无崖子和李秋水。但这一点慕容复知道，其他人却是不知。
纯粹的谎言不好骗人，但九分真，一分假的谎言就难以分辨得多。慕容复此刻所说的，便是这样的谎言。除了人不对，其他的小石壁折射大石壁、却都是对的，可堪验证的。
至于为什么要把李秋水和无崖子改成“慕容家两位前辈”，这“一分假”，自然是为了给慕容复收服无量剑派做铺垫。
“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左子穆这时回过神，难以接受地摇头否决。
“这绝无可能……”
“左掌门，先别急着否认。我且问一句，那玉璧之上，是不是已有许多年都没出现过舞剑人影了？”慕容复问道。
“这……不错……”左子穆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舞剑人影从上一代掌门晚年时就没出现过了。他左子穆接任西宗掌门之位后，更是一次也没看到过人影。
慕容复道：“因为那两位前辈，后来找到了出谷的路，离开大理返回了慕容家。两位前辈一走，没人再在谷底练剑，自然也不会有舞剑人影折射到玉璧之上。而我之所以得知玉璧之事，也是因为那两位前辈的告知。”
这话说完，慕容复算是把自己这个谎言给圆上了。既解释了玉璧之迷，又解释了他是如何得知此秘密的。
这番话听起来，无疑非常合理。可左子穆却万万接受不了。如果慕容复说的都是真的，那一直以来无量剑派的几任宗主，岂不都活得像是笑话一般？
然而这时慕容复又补上了一句绝杀，只听他淡淡道：“若是左掌门还不相信，我可带左掌门亲自下谷底一趟，去看看那块小石壁。看看它是如何折射身影到大玉璧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