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佛女
“本宫给你两个选择，自断双腿扮狗爬行一生，或是身入‘下处’供畜使用。”
这话的主人是一位身穿紫裙的贵妇，声音平淡冷漠，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宛若女王对贱民发号施令。
在贵妇前后左右，站着三十八个服侍统一的侍女，神色恭敬，姿态底下，屈膝弓腰清扫地面的尘垢，小心翼翼检查周围环境。
如此一来，贵妇走路时绝无可能被石子异物硌脚或绊倒，拖地的华贵裙摆也不会发生损坏，周身时刻保持着人力能及的洁净。
此外，侍女旁边，还有数个黑衣女子昂首挺胸跟随，步伐平稳呼吸有力，都是些练家子。
她们是贵妇的打手，每个人皆目光锐利，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贵妇如此装哔排场，李慕白哪怕看不见她身上的高价服饰和亮眼珠钗，仅通过听觉也能用脚指头猜到她的身份很不一般，非富即贵，不，应该是巨富大贵，属于平民百姓万万不敢惹的存在。
这臭娘们不止排场大，口气也很大，张嘴就让人断腿当狗或卖身为妓，完全不把李府三房少爷的丫鬟放在眼里。
不远处的亭台里，张氏焦急担忧，人虽然不敢过来，也不敢大声说话，眼神却狠狠瞪着李慕白，仿佛在说:贱婢，来者是大人物，千万要识趣。
面对威胁，李慕白内心不为所动，表面故作惊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胆敢目无王法？”
这话其实如同放屁，这里并非众目睽睽的街上，而是位于李府住宅旁的别院之中，贵妇如果真敢嚣张犯罪肆意妄为，定是心有底气，不惧李家报复、朝廷追查。
一旦闹到官府衙门，大多‘证人’很可能会无脑指责受害者有错在先，说主仆二人罪有应得。
“看来你已经作出选择，宁愿身入下处，也不肯自断双腿。”
贵妇口中的下处，就是指最低等的烟花问柳之地，那儿的妓女生活凄惨饱受摧残，染病早死是常态。
只因李慕白没有第一时间自断双腿，她就扬言把李慕白卖去下处，沦为世间最低贱的卖身女。
“带走。”
贵妇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女子就迈步上前，眼中涌现寒芒凶光。
张氏忍不住朝着这边挥手，看向李慕白的眼神充满埋怨，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明显不满他说什么朗朗乾坤。
日前，许家传来消息，让李家交出杀死许玲玲的贱婢，愿意用十两银子换之。
当时李家有一些人心动了，反正又不是他们的婢女，交出去又何妨？
三房无权无势，少爷即将沦为卑微赘婿，若是不来欺负一二，实在不合情理。
张氏也有意放任不管，而今李慕白已经是瓮中之物，婢女死活无所谓，能换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不过，李长青却不允许，以家主身份下令，禁止任何李家子女骚扰李慕白及其身边人，甚至连三房的住处也不准来，否则严惩不贷。
李家人虽觉得可惜，明面上却不敢违逆家主命令，也不会傻到送家仆来作死，只能放弃。
然而，不知为何，此事传开了，整个外城的上层人几乎都得知此事，许多纨绔和千金跃跃欲试，能否得到十两银子倒是无所谓，主要为了弄死胆大妄为的贱婢。
名门望族高高在上，区区一个奴才贱婢，竟然胆敢当街打杀许家小姐，这是以下犯上，必须杀之，以儆效尤。
只可惜，最近李慕白一直没出门，那些公子小姐虽然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却也不会蠢到明目张胆入李府抢人，只能等待机会。
反正在众人看来，除非贱婢躲在李府一辈子，不然总有机会下手。
此事的传播速度极快，内城的豪门世家也有所耳闻，有个纨绔笑说:
“外城的废物真没用，既然贱婢躲在李府，何不进去揪出来？”
这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外城的公子小姐又不如内城纨绔有权有势，哪里敢目无王法进李府抓人？
李家听说后，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谁知今天当真有贵人入府来抓贱婢了。
此刻的情况和许玲玲当街绑架完全不一样，李慕白可以说是既不占着‘法理人情’，明面上的武力也不如对方，看似在劫难逃。
“你们想干嘛？”
眼看贵妇的黑衣打手靠近，李慕白拄着拐杖撤退，躲到银杏树后瑟瑟发抖，像一只见猫受惊的小老鼠。
“老爷，怎么办？”张氏抓住姗姗来迟的李长青。
“慕白若插手此事，易元只怕在劫难逃了，唉。”
李长青无奈叹息。
“怎么和元儿扯上了？”张氏顿时心慌意乱。
李长青目光闪烁，摇摇头，并不多言。
旁边，二狗面无表情，目光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俊郎身影。
就在这时，只见众人眼里的‘李慕白’皱眉迈步，走向贵妇的黑衣打手。
“看来慕白少爷不愿袖手旁观。”二狗提醒道。
“唉——”李长青再次叹息。
张氏也反应过来，顿时急切得想哭，暗骂老天不公。
“站住！”
颜琳琅听到李慕白的神魂传音吩咐后，果断拦在贵妇的黑衣打手前方，张开双臂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
见状，张氏气血上涌头晕眼花，险些站立不稳。
“这个傻子，区区一个贱婢，何必理会她死活啊。”
张氏恨铁不成钢般捶胸顿足，若非不能过去那边，她真想揪着离家多年的小野种打一顿，不给对方半点冒犯贵妇的机会。
“小野种此刻若是得罪了那位，便很可能无法上门入赘了，我的元儿可怎么办呐？”
李长青目光闪过阴霾，冷着脸一言不发，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
二狗轻声道:“衙门的人很快就到，面对那位贵女的刁难，慕白少爷可能免不了被捕。”
李长青的拳头攥得更紧。
不久前，为免李慕白沦为罪犯被镇海王府嫌弃，他割肉出血给许家，谁知到头来还是难免牢狱之灾。
这次他已经无力阻止，贵妇的来历太可怕，李家惹不起，不敢得罪。
便是对方违法乱纪闹到官府，李长青可能都得被迫站边贵妇，指证李慕白有罪，否则祸事必临。
虽说蓬莱也有超然大人物敢和贵妇为作对，但李长青却自知无法去借势，只因李家目前的‘塑料靠山’和贵妇同属一个派系，并且身份地位更低于贵妇。
说直白点，贵妇可谓是李家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身为底层下属的李长青完全不敢违逆上上层的尊意。
“小白脸，本宫也恩赐你两个选择，立刻跪下磕头表示贱婢任由处置，或毁掉容貌沦为太监。”
贵妇欣赏着自己的手指，看也不看颜琳琅的盛世美颜，语气仍然高高在上宛若女王发号施令。
“晚辈莫非得罪过夫人？”
颜琳琅直视贵妇，不卑不亢，心中暗骂老女人拽什么啊？
“许玲玲曾与本宫义结金兰，你的贱婢胆敢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贵妇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许玲玲的风评如同青楼浪女，属于难以嫁人的臭破鞋，贵妇竟会当众承认自己和好色烂货义结金兰？
坊间传言，这位贵人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现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无德脏妇才会和好色破鞋义结金兰。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青色布衣、胸前绣字、佩尺戴帽的衙役快步而来，为首者喝问:
“谁敢在此闹事？”
贵妇没说话，似在表明低贱的衙役不配和她交流，其中一个黑衣打手抬手指向李慕白:
“此贼目无王法，偷窃了我家主人十两银子，立刻抓起来！”
空口诬陷，颠倒是非，该死！
颜琳琅杀意浓烈，奈何她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得拱手认怂:
“许玲玲之死和她无关，都是我的主意，你想报复冲我来。”
贵妇竟点头认同:“拘捕贼头即可。”
颜琳琅怒不可遏，征得李慕白同意之后，立刻利用同心蛊联系兄长——和尚，希望与和尚隔空交换神魂躯壳。
她实在忍不住了，如果再继续留在此处，一定会大开杀戒，必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泄泄火才行。
天书残页窥未来，颜琳琅已经知道和尚本来是女儿身，只不过装成男子掩饰得当，外人暂时看不出来罢了，故而她俩神魂交换后，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逾越失礼。
当真造化弄人，颜家唯一的男儿，竟是佛门菩萨女相。
“阿弥陀佛，贫僧若不入地狱，还有谁入地狱。只不过，贫僧身怀难言之隐，还望女施主理解。”
有了李慕白之前的保证，颜家和尚果断同意和颜琳琅交换神魂，暂时占用了李慕白的帅气躯壳，倒也不在乎自己女儿身的事暴露给妹妹知道，反正早晚会被家人发现。
和尚其实很期待这次换魂，因为她骨子里讨厌做女人，内心始终把自己当男儿大丈夫看待，奈何自出生以来就没有阳刚特征，此前仅有已故奶妈知晓这一隐秘，晋王和姐妹们都被蒙在鼓里，如今能借妹夫李慕白之身做一次真男儿，同时又可以趁机破坏佛门清规戒律，可谓一举两得。
“老实点。”
女捕头押着和尚，走出别院。
李慕白看着离去的人群，表面担忧无助，心中颇为满意。
颜家工具可真是好用，也很乖巧懂事，言行尽在掌控，完全按照他的思路走。
既然要报仇，光收拾一个女反派可不够，颜家人必须凑齐了，轮流过来体验卑微赘婿的受辱憋屈小日子。
如若不然，俺老李道心难顺，修为无法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