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冬狩至，逢春出宫
从明太祖开始，大明历任皇帝都有狩猎习惯。
《尔雅·释天》云：“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最初之时，四季狩猎乃是为了扑杀野兽，保护农事收成。但于逐渐演变中，亦有“以示武于天下”之意。
这其中，以冬狩的规模最为隆重！
朱逢春在听到皇帝后一句话后，那是发自真心的喜悦！
本殿下终于能出宫了！！
亲眼去见见宫外的大明是个什么样子？
而之前元春讲宫廷常识，专门说过大明帝王狩猎，一般都会在一旬左右。至于地点，于顺天府郊区，如峪口一带。但像武宗在世时，甚至往陇西狄道巡狩，一走就是两个月。
朱逢春面上不加掩饰喜色，忙向皇帝一礼道：“孙儿遵命！今能参与冬狩，孙儿要把所有猎物都献给皇祖父！”
朱道真听闻后，笑道：“你有孝心了！”
待祖孙二人折返靶场，诸皇家子孙的受罚，也终于结束。
如小皇子朱宜灿手掌同样被打得通红，但不得不承认，这位永宁郡王性子倔，不同于其他人，又是抹眼泪抹鼻涕，竟是一声不吭。
发现朱逢春满脸嘚瑟，跟在大明天子身后，偷瞧他，朱宜灿鼻孔朝天，从喉咙里哼了声“小人得志”，眼珠却是不断乱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此时此刻，皇帝朱道真已恢复了面上严肃，龙威之下，一双摄人的眼眸，盯向旁边宫里的翰林院讲师，道：“皇室宗学之学风整治，仍需加强，以后但有不顾纪律，于勤读院嬉闹玩乐之人，尔等有训导之责，朕恕尔等无罪！且直接将名单送来养心殿，朕也会处置！”
“微臣等遵命！”
朱道真接着面朝一帮孝子孝孙，语气森严道：“不要让朕再抓到下一次，否则，廷杖处置！回宫！”
大明天子放了狠话。
朱逢春倒是见怪不怪，三百年多年前，老朱在世时，宋濂担任诸皇子之师，当时就问老朱“小儿顽劣，能训乎”，老朱直接来了句“不死即可”。可见老朱家，一脉相承，还是很认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
而近一甲子来，皇家教育日显松散，朱家子孙不学无术者众多，这也跟先帝之时，对皇家子弟的过分优待不无关系。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国家如此，个人亦如此。
恭送着皇帝离开后，勤读院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脑海里还在回荡“廷杖”二字。但接随着，一道“哇”的哭声响起，原来是被吓坏的孩童，反射弧有点长，现在才敢哭出声来。
朱逢春没多瞧，回到学舍内后，他掐着点，看放学时间到了，就收拾书包，准备先去坤宁宫打卡。
冬狩还有三天时间，得寻老冯那个斗鸡眼，多问问细节，做一些必要准备。原因很简单，处于慈庆宫，皇帝眼皮子下，那些想杀他的人，都敢三番五次投毒，若是出了宫外，凶险定会直线上升！
好不容易打开新局面，好日子还没开始，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此外，宫外也可以安排安排，看能不能借出宫之机，见一些人，做更多布置。
这边刚提着手炉出了学舍的门，朱逢春眼前就出现了朱宜灿那张大圆脸。
“朱逢春，冬狩你去不去？”
“关你什么事？”
“你要去的话，我要和你比试，看谁射取的猎物多！”
“没兴趣！”
朱逢春背着书包就准备离开，说比射就比射，他皇太孙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一万两！我输了，我给你一万两！你输了，以后每天叫我皇叔，还要被我揍一顿！”
朱宜灿说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小脸一扬，气势很足。见朱逢春回头，还用他那被打肿了的胖手，从他那绣着喜鹊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叠银票，故意晃了晃。
自从看到朱逢春那绣着小黄鸭的书包后，勤读院的皇家学子们，全都有些羡慕，让身边宫女帮忙缝制了各色各样的背包。
朱逢春盯在银票上面，将朱宜灿的箭术实力，回思了一下，顿时胸有成竹。
呵，小屁孩，我会输你？
有人送钱，不要白不要。
还真是个活生生的散财童子啊！
“成交！”
“好，一言既出，四匹马难追！”
……
坤宁宫。
殿外光亮，透过玻璃窗照入殿内，将坐在榻上的王皇后脸色，映衬得忽明忽暗。
话说玻璃之物，早从西洋传入大明，后于先帝时期，就在顺天府兴建了玻璃厂。但因成本昂贵，宫廷之内，换上了玻璃窗的殿舍并不算多。
其实，近一百五十年，于朝廷控制下，在大明船队与南洋、西洋交往日益密切之间，远不止玻璃这一种工艺传入大明，海贸亦彰显出蓬勃生机。即便如此，但大明对外出售，仍局限于茶叶、瓷器之物。
“娘娘，事情就是这样！”
冯介躬身站在殿内，把刚刚在勤读院发生的事，一件不落，悉数通禀。
王皇后抬头，还没出言问话，又有内侍快步走入，道：“娘娘，太孙于殿外，要为娘娘请安！”
皇太孙这一个多月来，每天不落，都来坤宁宫请安，但皇后只是偶尔会见一见。
即便有心将太孙把控在手里，可礼多人不怪，对于朱逢春的态度，王皇后心里却是很满意。
念及今儿的勤读院一事，王皇后觉得有必要嘱托一二，遂道：“宣他进来！”
“是！”
而在殿外，朱逢春背着书包，左张右望，原以为今天见不到人，日常任务完成，就准备开溜，谁知道皇后今天要见他！
待入了殿内，他恭恭敬敬一礼后，又是吉祥话五连，然后静待皇后开口。
王皇后居高临下，那双丹凤眼眯着看向朱逢春，道：“勤读院的事儿，本宫都知道了，万岁爷可是让你冬狩随行？”
这事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坤宁宫就知道了？
朱逢春心里于王皇后在宫里的掌控，更多惊叹，也知对方故意透露，他嘴上却很甜：“皇祖母所言正是！都是因为皇祖母，孙儿才能进学，才能陪同皇祖父出宫冬狩！”
王皇后轻轻点头，对朱逢春的吉祥话不觉有了些免疫，又一扫太监冯介道：“既是冬狩，一应狩衣，这就让尚衣监按照尺寸，连夜赶做！”
从太祖皇帝开始，尚衣监下设有袍房，为制作袍服之所。
“是，娘娘！”
冯介应下后，王皇后复看向朱逢春，带着几分关心道：“宫外对比宫内，亦是复杂，你若随行，记得跟在万岁爷左右，多注意安全！”
三日很快过去，冬狩之日到了。
慈庆宫内，朱逢春为春香等人打扮后，穿上一身狩衣，又有数月锻炼，颇显英武神气，看得几个宫女异彩连连。
他于镜子前，转了两圈，暗自点头。
不错，本殿下果然有潘安姿容！
此时天还没大亮，距离内侍接应，还有半个时辰。
朱逢春收起自恋心态，看向殿内所有人，目光停留在元春脸上：“贾女史留下，你们都先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