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澄清谣言
南烟苏醒时，只听院外枝鸟叫鸣，已经回到了严府，接着便听一阵脚步声轻轻走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
采珠惊喜地放下手中熬好的药汁，欢喜拉着自家小姐的手怎么都不撒开，
“你怎么来了？”
想到昏迷前的一幕，南烟还待问，身旁的小丫头便开心地说了起来，
“是五皇子带奴婢来的。”
“小姐你采的药果然有用，如今太后头疯好转了。”
“皇上都等着要见你呢！“
算了，放下疑虑，南烟瞧这丫鬟喜上眉梢的模样，心里也不自觉松快了起来。
果不其然，下午便有跟前的太监前来领人，长长的宫道将人的影子投在砖瓦红墙上，南烟垂眸屏气，行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命运的机关上，藏着始料未及的福祸，前面便是乾清宫了，太监顿了顿，南烟跟着一停，便见到了枝柳树影处，男子长身玉立，静静看向她，面具相覆也遮不住凤眸如星，温和似月的笑意，氤氲着岁月静好的清欢。
南烟心头微颤，别开目光跟着太监迈入殿内，檀香沉沉萦绕鼻尖，入内恭敬行礼，顶着如芒在背的打量，女子谨小慎微，
“真是严医出高徒啊！”
上方哈哈一笑，犹如破了冰的冬日，冷冻微凝，化为了春光点点，在皇上慈爱声中，南烟恭谨跪道，
“都是陛下福泽保佑，才令太后逢凶化吉！”
“哈哈，甚好！甚好！”
由内而外的开怀，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与太后更是艰难险阻一路走来，母子舔犊情深，皇上起身，当即便示意封南烟为郡主，以女子身尊享皇世之荣，南烟再次跪拜，却未谢恩，
“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女愿以此换良城数万将士名誉复清。”
话一出，偌大的乾清宫落针可闻，简在帝心的总领太监此刻额头现出一层薄薄的虚汗，余光睨向圣上阴晴不定的脸庞，提着的心大气都不敢出，
“说说为何？”
终于，深沉的帝王背着手走来，幽深的目光如漩涡，一步步朝女子逼近。
南烟不慌不忙，镇定开口，
“臣女曾在西境行医数载，亲眼目睹羯人屠百姓如猪狗，是万千将士悍不畏死，将敌人阻于境外。”
“肃清谣言，复其荣耀，不仅是安抚百姓，更是扬我国威，誓让异族之徒永不敢犯。”
说完，南烟再深深一拜，重重磕地。
大殿沉默下来，静如寒窟，又像一场将至的凌迟，下一刻就要万劫不复，终于，皇上脚步慢慢往阶上迈去，
“准了！”
南烟谢恩退出，殿内香雾袅袅，总领太监小心觑着圣上的脸色，轻声走到跟前，
“皇上，要传旨下去吗？“
威严庄重的男人点了点头，从明晃几净的窗阁间，瞧见了几株嫩柳散出了春意，神思也跟着恍惚了几分，一年又过了，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南烟走出大殿，花枝树下已没了人影，心口一松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失落，不远处，钟相迎面走来，见到女子，鬓发微白，连带着脸色也复杂了几分，想要说些什么，却不得不跟上公公的催促，快步上前。
不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西境将士为国坚守退敌，赏银千金，以一敌十，悍不死退的主将五皇子则被封为安王，兼领西境十万大军，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一时间关于废长立嫡的呼声渐起，倒教一众老臣纷纷请愿。
“听闻如今的五皇子是先皇后的独子，要不是当年皇子年幼，皇后早去，哪容得了萧氏一家独大。”
“但看，如今这势头，这太子之位还不知坐不坐得稳。”
南烟坐在临近的窗前，耳听隔壁几位书生悄声议论，晋国民风开放，此等辛秘之事若无有心人追究，倒也一笑了之。
“小姐，我听闻五皇子长得俊逸绝尘，原来不吓人呢，自从他摘下面具，就连太子也被比下去了。”
采珠小小声说道，心底尤自不服气，更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如果小姐小时没有丢失，那和五皇子订亲，该是自家小姐了。
当年先皇后与夫人闺交甚笃，府下刚诞生的二小姐冰雪可爱，更得五皇子喜欢，便动了心思，哪知世事难料，相府二小姐失踪难觅，先皇后不愿断了姐妹情谊，便定成了相府大小姐，想到嬷嬷提起的往事，采珠便为自家主子难过。
“往事莫提，我已不是相府的二小姐了。”
南烟笑笑，清湛的眸宛如一捧温水，漾漾荡荡，不自觉让人软到了心里，采珠眼角微酸，半响点了点头。
夜晚流水马龙，今天是上元节亦是闺中儿女相约的节日，灯山彩楼，万盏花灯，采珠一路惊呼欢快，虽主子人好，却等闲待在药房，难得有这般尽兴透气的日子。
南烟避开人群，慢慢走到人烟较少的堤坝，一抬眸，月光皎皎下，风姿绰约的身影便纳入了眼底，此刻泛舟流水的花灯格外好看，风也温柔，吹起男子乌发，不染纤尘。
时间在这刻静止，又让心跳无限放大，彼其之子，美无度，这是她幼时在婆婆带来的书本中囫囵看到的一句，如今应在了一个人身上。
十里村的日子逐渐远去，心动依然，女子泄了气，
还真是，美色误人。
男子似有所觉，正要看来，被身后的人唤回了视线，南烟垂眸，悄悄转了身，千盏万盏花灯点缀，恍如银河倾倒，满地灼灼光辉，她的嫡姐，在漫天如花的夜色中，看向意中人，欲说还休，脸红含俏。
“小姐，你在这呢。”
采珠满头大汗地挤过来，交代不用叫小姐，小妮子不听，南烟摇摇头索性由她去了。
“回去吧。”
南烟回到严府便钻进了药房，心里似有匹鼓噪的野马，踩在上头，搅起团团郁气，进不得，退不了，女子索性倚在窗前，看空中圆亮的明月静静高悬。
露重了，女子正要关窗，便见云上公子般不染尘埃的男人，倚在树前望向她，不知看了多久，暖风轻卷，飘飘忽忽吹在了南烟的额角，团团躁郁便随风消散，只余夜色不晚，月光正皓。
“你怎么来了？”
南烟呐呐出声，夜色中不掩风华的五皇子，眉目弯起，又依稀见到了那年男子寒风枯坐，弯眸候她归来的模样，
“谢谢你。”
想来是殿前为他正名，南烟点点头，感受那束灼灼的目光，只觉脸颊发烫，手忙脚乱关窗，却被一只皓白的手挡住了，
“今天，她来找我，我已表明心有所属。”
“所以……你别难过。”
南烟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潋滟又含着千言万语的凤眸，底气不足，
“谁难过了，别瞎说。”
“那我会难过的。”
楚陵垂眸，趁女子怔愣，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两个摇摇晃晃的木偶，一个娇憨灵动，另一个寥寥几笔，似乎画上了鼻眼都嫌多，对方捧到南烟跟前，略带几分不自然，
“这是一对。”
南烟轻轻接过，看两个人偶摇摇晃晃，目光中划过一抹新奇，
“形影俩不离，相伴且为家。”
男子清冽的音从耳内缓缓流入心间，一股软软糯糯的酸涩从南烟心上漫开，聚在了眼角，带出阵阵湿意，
“别哭，我…能作你的家人吗？”
未尽的话带着小心翼翼，楚陵如玉的脸颊染上绯红，光影流动，清浅的凤眸流露着紧张之色，
“嗯。”
此时夜空炸开了一束火花，南烟俏若红霞，倒把灿烂烟火都比下去了，楚陵怔怔，就听哐当一声，窗户在跟前紧闭。
女子僵住动作，耳听窗外一声低笑，脸颊臊意更甚，不由剁了剁脚，屋外安静了，长长舒出一口气，南烟把自己往床上一栽，又将两个娃娃看了又看，心头渐起的羞恼，让周身蒙上一层热意。
这下好了，烦忧没了，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