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也曾经是少年
苏清举凝神运力，全身的真气集中在一个点，跟着转化为劲力注入截瀑，硬扛着火焰风暴斩出一剑，其身形若流光般划过，剑锋抹过虚空而划出一道深寒的剑光。
剑光撕裂火焰风暴，但只听“铛”一声，却是截瀑被火焰双枪格住的声响，这剑光于是就夭折在半途。苏清举吃了一惊，截瀑本就是快剑，他这一手“鹰击长空”的长处也是快而准，却被对方精准招架。
双枪猛摁的压力越来越大，苏清举的身形节节矮下，地面支撑不住这重量而下陷，两只脚都深深地陷入土里。他目光一闪，间不容发之际猛吸一口气，剑上新力吐出，撑开双枪的同时，剑锋横扫，在虚空掠出一道横截面的剑晕。
嗤啦！
火焰神将的胸口深深裂开，但不是致命伤，它亦毫无知觉，双枪被隔开后仍旧奋起追击，枪出如怒龙，并吐出“呼呼”的焰火。
苏清举向后做了个铁板桥，险险避开双枪刺击，又扭身往旁边躲避火焰，才刚避开，双枪已猛拍下来，从凄厉的破空音中不难判断出这一击怕有千钧之重。躲无可躲，便只能生受，他来不及多想，调动真气从丹室疯狂涌出，骨相形韵刹那间发生微妙的变化。
“嗷——”
犹如虎王从天而降，一声咆哮震荡八方。
苏清举身上仿佛出现猛虎的虚影，“梆”一声，背部硬生生受了火焰神将一下，双脚一错，硬生生挺住沛然巨力，并顽强地旋身挥剑，这一刻截瀑仿佛变得极其厚重，平顺地掠过双枪，斩在了火焰神将的胸口上。
火焰神将的胸口裂纹再一次扩大，其身“咣咣”破碎，其形迅速飞退。
苏清举吃力地直起身子，只觉后背又痛又麻，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心中暗忖，方才若是用的池渊，应该可以把火焰神将打碎，截瀑是快剑，显然不适合“虎啸山林”。
“老夫的直觉是对的。”沈竹露出惊叹之色，“若是与你近身斗法，现下恐怕已身首异处。”他的脸色苍白，显然维持符箓墙与火焰神将的消耗很不小。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把瓶中的补气丹药一气地吞服下去，面色逐渐转缓，“第一境就能威胁到第三境，你是散人中的异类。”
苏清举也趁机服下一颗虎骨丹调息，面上不动声色道：“不过是占了利器的便宜。”
“你用不着掩藏，老夫心如明镜。”沈竹叹着气道，“修行界风起云涌，后起之秀多如过江之鲫，就算是散人，偶尔也总有被奇遇砸中的幸运儿，一朝鲤跃龙门，叱咤一方风云，越境杀敌的传闻更是屡见不鲜。老夫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幻想着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可如今为了苟活下去，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苏清举道：“大道之争，无谓对错。”
沈竹一怔，旋即大笑起来：“好好好，没想到老夫的心境还不如一个少年娃娃，岁月的磋磨，真像一把生了锈的杀猪刀。”
“只是苏清举，老夫今夜绝不会手下留情。你若是死在老夫手上，往那轮回道去时，且缓上一缓，过个百年，老夫若能超脱，必助你逃出轮回！”
苏清举也大笑道：“只恐阁下没有那个机会了。”
“试试才知道。”沈竹受苏清举感染而意气风发，一瞬间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妙化境的真气源源注入符箓墙，墙上金红的光愈盛，吐出的火雾就愈烈，及至真正燃烧起来。火焰神将几近破碎的神体倏地恢复如初，并且燃烧起更为迅猛的烈焰。
“老夫浸淫这门神通数十年，神将神体经过破损修复，会愈来愈强，方才你尚且不能击破，如今你更是没有机会。”
“试试才知道。”苏清举大笑一声，掷出截瀑，截瀑咻的回到山洞前笔挺插入地面。他伸手虚握，池渊颤动着一铮，自然出鞘飞到他手里。
身上猛虎虚影一刹放大，他已跨出一步，池渊横扫，剑上小龙昂然吟啸，这一瞬间，龙虎异象相互呈现，显现在气机上，是一层庞大的气域的扩展。
厚重的剑光，就从这气域里荡荡而出。
“噗”一声响，剑光劈在火焰神将上，神体受到剧烈震荡，体表出现龟裂的痕迹。战车般的冲势也由此而缓，片片的裂纹一点一点剥裂。
“好好好！”
沈竹猛地吐出一口血，但却大笑，不再保留，全部的真气注入符箓墙中，金红的光再攀新的高度，火焰神将的神体再次恢复，此次已看不到形容，完全变成了烈焰形态，漫天火雾集聚在旁，红彤彤宛如一颗小太阳，鹰嘴崖一瞬间亮如白昼。
漫天火光向苏清举倾覆而去。
“前辈，那轮回之道，怕要请你先行了。”苏清举心中一叹，池渊一摆，浑身形韵又是一变，猛虎虚影消散，虚空中显出一道门户。他跨出一步，不知怎么的一闪，就掠过了那门户，再出现时，已背对着沈竹而立。
沈竹呆了呆，苍老的面容上缓缓地露出自嘲的笑容。其身前符箓墙轰然垮塌，如落英般散落满地，所有的火焰异象全都消失不见。
“老夫败了。”
沈竹低头看了看胸口上细密而隐蔽的血孔，知道自己的心脏已经破裂，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他了，不禁苦涩一笑。不再言语，利用最后的真气将散落在地的符箓收回到手上，叠得仔仔细细、整整齐齐，然后倒了下去。
“娃娃，替老夫去看看，那长生大道之上，是个怎样的景况……”
他的声音愈渐微弱，及至最后已不可闻。其袖中飞出一方符印，裹着灵光，连同那叠符箓一起飞到苏清举的面前。
苏清举一怔，接住两物。
“那是袖里乾坤，可收纳万物……他把全部的身家都托付给你了。”
洞中帝女沉壁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我想他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怀揣梦想的诚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