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王，嬴政！
当夜，华阳宫
华阳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秦国的王都这般短命，难道是因为昭襄王一人耗尽了他们的气数？”
战国时期秦国秦昭襄王嬴稷，享年七十五岁，在位时间长达五十六年，同时期熬死了六国十五王，是华夏历史上在位时间数一数二长的王。
更被后世戏称为“超长待稷王”。
“姐，秦王眼瞅着就没有几天的活头了，我们要早做打算啊。”阳泉君道。
“是啊。”华阳太后点点头，目光看向昌平君，说道：“是时候让芈妧来咸阳了。”
“我这就修书一封，通知家父家母。”昌平君道。
“好。”
嬴政回到咸阳已经四年了，四年以来，他凭借着自己的才智，相继在朝堂、军中、民间树立起极高的威望。
之后更是推出了数种高产量农作物，使得秦国的粮食产量翻了百倍不止。仅仅三年时光，秦国的粮仓就多了几千个。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的功夫，就算是山东六国的粮食加起来，估计都比不过秦国。
打仗耗的是什么，就是粮食！
然，对于粮种的管控，秦国极其严格。曾有不少六国细作企图盗取粮种，结果还没出秦境，就被干掉了，粮种也被夺回。
——
三日后，咸阳宫
宏伟的咸阳城，雉堞连云，街市宽阔，建筑雄奇。城中四十八坊，坊与坊之间有街道纵横相贯，买卖铺户，茶楼酒店，乐坊瓦肆，鳞次栉比，户盈罗绮，真可以说得上是人间天上。
咸阳城中最显眼的地方自然是咸阳宫了。
覆压数十里，威严端庄。
咸阳宫内，宽阔的宫道两侧站满了护卫。
嬴子楚抬起头，目光转向丹墀之下，从两厢侍立的众臣脸上一一移过：丞相吕不韦、上将军蒙骜、太子少傅纲成君……
他强撑着身体，说道：“宣诏！”
随即，御史走到大殿中央，展开诏书：
夫惟德动天，玉衡所以载序；穷神知化，亿兆所以归心。寡人受命于先王，忝居士民之上，已三年矣。今寡人痼疾日久，治国乏能，不敢忧扰天下。
太子嬴政，身怀经世之才，人品贵重，功绩累累，必能克承大统，著继寡人登基，即秦王之位，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随后嬴政的身影从后殿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头戴冕旒，所着外衣主色乌黑，庄重色调，尽显“玄衣纁裳”之风；肩秀金色龙纹，袖端镶金边，尽显“威严富贵”之气，左腰挂秦王剑。
郑玄注《周易》则谓“黄而兼赤为纁”。概乎言之浅绛。玄衣纁裳，缘自：天玄地黄之“玄衣黄裳”。在最尊贵的服饰色彩中，以“玄”，“纁”两色之搭配最为崇高。
一股威严、深沉、坚定的王者气势，完全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不少朝臣都怔愣在原地，被他这种王者气势所震慑。
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儿子，嬴子楚甚是激动，赶忙道：“政儿，快坐上来！”
嬴政微微点头示意，坐在嬴子楚旁边。
接着，嬴子楚拿起身旁的王玺，举了起来，用一种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嬴政抬起手，郑重的接过。
这也代表着，嬴子楚正式将秦国的王权交到了他的手上，成为自秦孝公之后的第六代第七任秦王。
不得不说，嬴政又一次创造了历史。
十三岁登基，并且牢牢的将王权握在手中，这是自古以来都不曾出现的事情。
然，对于嬴子楚的决定，朝中上下，无人不服。
嬴政年纪小，可是这几年做出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们的认知——这要是没资格亲政，就没人有资格了！
随后，文武大臣相继跪倒在地。（登基大典较为隆重，自然要跪）
“拜见秦王！”
“秦王万年，大秦万年！”
“秦王万年，大秦万年！”
嬴政沉声道：“御史，宣诏。”
诏命：寡人以‘舞勺之年’奉父王之命，继任大秦王位。自知任重而道远，唯有每日勤勉克己，方能秉承历代先王东出之志。
兹，尊生母赵氏为太后，居甘泉宫；封文信侯吕不韦为左相国，增食邑，河南洛阳十万户；赐蒙骜、王龁、麃公，入“忠武神庙”；封王弟成蛟为长安君；封昌平君芈启为右相国，并命其女芈妧速入咸阳；庶民焱妃，乃寡人幼年学艺时所结识，择日与芈妧同嫁寡人。
随即，得到封赏的几人相继站了出来，手拿笏板，躬身行礼，齐声道：“谢秦王！”
毫无疑问，此次收获最大的就是芈姓一族，昌平君不仅直接当了相国，而且他的女儿也将做王妃，未来极有可能做王后。
秦王政登基，芈姓直接强势崛起。
而明眼人已经看出，这是以吕不韦制衡芈姓，同时用芈姓来制衡吕不韦——帝乃帝王惯用的手段！
登基大典顺利结束了。
嬴子楚回章台宫休息，朝臣各自散去。
嬴政独自坐在王座上。
终于，终于坐上这个位置了，而且不用像历史上的嬴政，直到二十多岁才亲政，中间遭到母亲和弟弟的背叛……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天子传奇》大唐威龙篇，有这么一段话：
历史洪流淹没不了的传奇，在历史上肩负开朝立代之任的君主，谁不是历经流血政变或无数的身心试炼，才能坐上这个荣耀的宝座？
谁知道这段路程中的辛酸不堪、痛苦牺牲、死亡与重生的心理挣扎，实际上是否已经大过登基时的喜悦？
但，除了霸权的吸引力，到底还有什么因素，驱使这些所谓的“真龙天子”，前仆后继往这条不怎么好走，甚至是踏着他人或亲人血肉的帝王之路前进？
此时，吕不韦已经走出宫殿。
他仍然是相国，但手中的权力已经被分化了。
很难想象，一个舞勺之年的孩子，愣是凭借自己的手段，仅用四年时光，就在秦国彻底扎根，而且坐上了秦王的位置。
嬴政，早已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了。
“为什么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吕不韦自语道。
“吕相国。”
就在此时，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吕不韦回过头，只见嬴政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拜见秦王。”吕不韦躬身行礼。
“相国不必多礼，可愿陪寡人走走？”
“好。”吕不韦点了点头。
“相国常言，奇货可居，总是用商人的目光去做事，你押中了父王这一注，所以，你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那不知相国大人觉得，寡人价值几何？”嬴政问道。
“无价。”吕不韦毫不犹豫地道。
“那不知相国愿不愿意继续押我这一注呢？”
吕不韦沉默良久，问道“我能不能先问大王一个问题？”
“讲。”
“掩日……是什么时候投靠你的？”
“我刚回秦国的路上吧。”
闻言，吕不韦愣在原地，诧异道：“这怎么可能？那时候你不过刚刚归国，无权无势，掩日此人，若是没有足够利益的话，他是不会任人驱使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和金钱相比，生命更加重要，命都没了，就算富甲天下又如何？”
“所以说，你的功力，远在掩日之上？”
“一百个掩日，也不是我的对手！”嬴政自信地道。
“呵呵……”吕不韦苦笑一阵，语气极为无奈，“天意如此啊，我苦心经营十数年，到头来不过是他人嫁衣……”
“相国此言差矣，千百年后，后世之人会记得，有一商人，从籍籍无名，变成了一国丞相。为秦国的发展，做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那又如何，权势再大，现在也不过是你手上的工具而已。”吕不韦笑了，但那笑容却有些凄凉。
“相国，你可愿意辅佐寡人？”嬴政再次问道。
“帮助你制衡芈姓？”吕不韦反问道。
“是，也不是。”
吕不韦微微一愣，“何解？”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但没有相国，就不会有父王，更不会有如今的嬴政！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相国觉得呢？”嬴政看向他。
“你信任我？”吕不韦表情有些诧异。
嬴政说道：“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即可用之，不必考虑其品德，而治世之臣则要品才兼优方可。在寡人看来，根本没有奸臣之说，只有无能的君王！”
“唉……大王之能，当真绝无仅有，不韦输得不冤。”吕不韦躬身行礼。
“所以，相国可愿辅佐寡人，开创华夏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寡人向你许诺，只要秦国不灭，吕氏一族，寡人永不负之！”
他现在是秦王了，从今以后，一言一行，都不能随便说。
“不韦，多谢秦王！”
吕不韦再次躬身行礼，随即转身大笑离去。
就在此时，一群宫女簇拥着焱妃徐徐而来。
嬴政今后是要居住在宫中的，焱妃作为秦王妃，自然也要搬过来居住。
而焱妃，也换上了一身华贵的宫装，远远望去，贵气十足，颇有几分国母的风范。
嬴政迎了上去。
众宫女赶忙跪倒在地，“拜见王上。”（PS：贵族见君不需要行礼。）
焱妃身体微倾，声音轻柔地道：“妾，拜见王上。”
“都起来吧。”嬴政说着，走到焱妃面前，拉起她的玉手，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
一群宫女跟在身后，为首的一个，正是离舞。
嬴政所选的居所，并非章台宫，而是咸阳宫。
寝宫内，焱妃看着嬴政，脸上露出喜色，柔声道：“政，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妾今后也会全力协助你的。”
“嗯。”
嬴政上前两步，将焱妃拥入怀中，这一刻，他内心感到无比满足。
是啊，江山美人，世上有几人能不动心？
可如今，嬴子楚病危，他没有多少时间享受生活，温存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寝宫。
嬴政走后，焱妃目光望着面前的离舞，从怀里拿出一封印着火漆的书信——这些年，白纸只有嬴政身边的人才能用。
“离舞，你亲自前往阴阳家，将书信送到东君手上，让她前往公输家一趟，大王赏了他们那么多丹药，也是时候为秦国做些事了。”
“诺。”
……
两天后，嬴子楚已经是时昏时醒的最后时刻。
秦王嬴政与太后赵姬已经被召来守侯在榻边，母子两人都是面色苍白失神。
几年来吕不韦第一次看见赵姬，一瞥之下，便见她裹着一领雪白的貂裘依然在瑟瑟发抖，吕不韦大步走过去深深一躬：“太后、老秦王毋忧，老秦王秦国终有天命！”
低头啜泣的赵姬只轻轻点头。
嬴政却是肃然一躬：“邦国艰危之时，嬴政拜托丞相！”
吕不韦心头一颤，连忙扶住嬴政。
正在此时，嬴异人一声惊叫倏地坐起却又颓然倒下口中兀自连喊丞相……
“启禀我王：臣吕不韦在此。”
嬴异人粗重地喘息一阵，双目骤然光亮，一伸手将嬴政拉了过来，“政儿，自今日后，秦国就交到你手上了……”
嬴政缓缓道：“秦王扫六合，虎踞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这种时候，他将心里的千言万语，用李太白的诗句吟诵而出。虽说唐诗在战国属于异类中的异类，但如此直白的诗句，并不难理解。
“诸侯尽西来，好，好啊！”嬴子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息却是越来越弱……
“赵姬，政儿，不韦……”嬴子楚一汪泪水便溢满了眼眶，不胜唏嘘地喘息着，“政儿，保护好你的母后，保护好你的王弟，父王走了，走了……”颓然垂头，便没了声息。
赵姬一声哭喊，便要扑将过去……
老太医令带着两名老太医疾步走到前榻。
三老太医轮流诊脉，各自向书案前的太史令低声说了同一句话:“王薨无归。”
太史令郑重书录，肃然起身，高声一宣：“秦王归天矣！不亦悲乎！”
寝宫中所有人等这才随着嬴政，赵姬，吕不韦三人一齐拜倒榻前大声哭泣……
此后，秦国再无太子嬴政。
只有秦王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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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邯郸，王宫
赵王看着手中的竹简，面色素然。
“真想不到，那个贱商居然当了秦国左丞相。”
太子赵堰不免有些妒忌，“别说那个贱商了，嬴政都成秦王了。”
赵孝成王有些不屑，“立了个娃娃做王，一介贱商居然做了秦相，寡人定不会错过这伐秦的良机！”
…
楚国王宫
楚王看着站在下方的毛遂。
“不足四载，秦国连丧三王，外臣斗胆，请楚国与赵国，联手出兵伐秦，共谋天下！”毛遂道。
楚国公子景涵手抱笏板，上前两步，说道：“启禀我王，数日前，嬴政登基之时，已经册封昌平君芈启为秦国右相，并迎娶芈启之女芈妧。昨日，芈妧即将启程前往咸阳，与嬴政成婚。”
闻言，楚王哑然失笑，随即冷哼一声。
“秦国，经历如此大劫，竟然未伤筋动骨？”
“是啊，听闻几年前，嬴政刚刚归国，便获得了华阳太后以及芈姓一族的全力支持，短短几天便当上了太子。之后在秦国的考校上，其才能技惊四座，堪称旷古绝今，令六国使节敬佩；甚至有传言称，嬴政还勇武过人，曾经在军中单挑十九个将领。因此，秦国流传有一句话：秦王政，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停停停，我说景涵，你到底站哪边儿的？”楚王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景涵微微一愣，道：“臣不过是如实禀报而已。”
随即，春申君黄歇站了出来，道：“我王，臣以为，楚国此时不应该与秦国开战。且不说秦军战力如何。然，昌平君乃芈姓王室血脉，她的女儿嫁过去，想必华阳太后会全力将她扶上秦王后的位置，此时开战，岂不是将华阳太后心血毁于一旦？”
楚王点点头，“春申君说的对，下诏：册封芈启之女芈妧为楚国公主，令，春申君为送婚使，备上厚礼，护送公主前往咸阳与秦王成婚。”
“臣领命。”春申君躬身道。
随后，楚王看着毛遂，“贵使，你都听到了吧，我楚国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大喜之日，怎能妄动刀兵？”
毛遂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外臣就尽快回邯郸，向我王禀报所发之事，外臣告辞。”
“贵使请便。”楚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