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寡妇(马丁·艾米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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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可塑景

我们陷入真相无以自拔,而真相是点点滴滴慢慢堆砌起来的……

“有一件很没劲的事,”山鲁佐德说道。这是第一天下午,她领着他走上塔楼。

但眼前可不没劲。十五世纪的台阶陡峭得令人兴奋。而且在半途的平台上,她转身时,基思能看到她的裙下。

“是什么呢?”

“到了顶部,我指给你看。还得爬一阵子台阶呢。简直没个尽头。”

一时高尚的情操占了上风,基思转移了目光。然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透过石墙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匹苍白的马两胁颤动着)。他又看了一眼,转过头去——直到脖子喀嚓响了一下,他的脑袋固定了位置,朝前。怎么会之前从来不曾注意这一点——女人大腿所具有的美丽、威力、智慧和公正。

山鲁佐德侧过头说道:“你是不是特喜欢观赏风景?”

“我啥都喜欢看。”

“真的,如痴如醉?”

他像是已经成了电影里的一个角色——或许是一部色情惊悚片。电影中男女间的每一行对话都不可遏制地言关双意,挑逗调情。他们继续往上爬着。这下他想找一行直白的。“痴迷得很。我有一单子的书要看呢,”他说,“要补课。《克拉丽莎》,《汤姆·琼斯》(1)。”

“你可真可怜。”

得记上一笔,山鲁佐德的内裤很普通,是淡棕色的(和丽丽以前穿的那种很相近——那是她之前的日子了)。但不同寻常的是,内裤的边缘松懈了,忘了罩住右臀,滚动的棕色中露出了一弯关键的白色。她说:

“有人提到了一个山关。”

“哪个?”

“鬼门关。非常曲折可怕。别人是这么跟我说的。好了。你们俩在这个塔楼,我在那个塔楼。”她指了指通道。“我们共用中间的卫生间。这就是没劲的事。”

“……为什么是没劲的呢?”

“丽丽不愿意和我共用一个卫生间。我们试过了。我太乱了。她只好下塔楼一半处往右拐。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必要也这样做。除非你也受不了乱。”

“我不在意。”

“看!”

带天窗的卫生间又长又窄,呈L形。左侧拐弯处是擦得锃亮的毛巾架和两面与墙等高的镜子。他们走了过去。山鲁佐德说:

“我们共用。得这么办。你从你的房间过来,把通向我房间的门锁上。你离开时,把门打开。我也同样……这就是我了,天呐,我真是太懒太乱了。”

他把一切收入眼底,挂着流苏的床上斜搁着一条白色的睡裙,成堆的鞋子,一条浆过的牛仔裤被踩着脱下来,大张着口子。牛仔裤的膝盖处还支棱着,仍旧包裹着她腰和臀的曲线。

“这总让我趔趄,”他说,“姑娘的鞋子。姑娘和鞋子。太多了。丽丽带了一箱子的鞋子来。为什么女人对鞋子是这个德性呢?”

“呣,我想大概是因为脚是身上唯一不可能会漂亮的一部分。”

“你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他们低头看了看山鲁佐德拖鞋里那些天真的房客:足弓的弯度,清晰可见的韧带屈曲,五种不同大小的十点猩红。女人会费心在小脚指头上点上那点红,总让他觉得有点感动。小脚指头,就像一窝猪里最小的猪仔。可是,你显然不能忽略了它,每个小猪仔都得有自己的红色贝雷帽。他说:

的脚很好看。”

“还不赖吧。”十个脚指头羞涩地一阵波动。“按脚的标准来说。说的是脚。它们可真是傻样儿。”

“没错。有人说,这是相当复杂的事。姑娘和鞋子。不介意吧?”他捡起一双半高跟鞋的左脚,代表一众鞋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像一只脚的呢?”他指的是造型(或称设计)的尺度。“那个弧度,还有那个高度。”

“呣。脚。想想还有人有恋足癖。”

“想象一下,这要用在你身上。”

“太可怕了。”她说。他们折回来穿过已经变得非常重要的卫生间,“很容易会忘记打开门的。谁都会这样。这儿甚至还有一个小电铃——看到吗?如果我被关住了,我会按铃。”她按响了电铃。电铃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你也有一个。我总是忘记。三番五次的,我可真没劲。”

山鲁佐德以她特有的方式直朝着他的方向看,琥珀色的双眼满含理想,眉毛平直。当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他感觉到她已经把他所有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出生、背景、长相,甚至还有净高。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他毫无关联地想到),她叫她的母亲“妈妈”,不是像她班上其他所有的姑娘一样叫“妈咪”。这对基思来说,说明了她本质上信仰平等。但山鲁佐德身上最奇特的是她的微笑,那不是一个漂亮姑娘的微笑。微微漾动的眼睑带着过多的排演——在人类喜剧里扮演一个角色。一个漂亮姑娘的微笑是把自己隔绝开来的。还没意识到这一事实呢,丽丽说。她不知道。确实是这样吗?基思对山鲁佐德说:

“我不会轻易觉得没劲的。没有什么是没劲的。只要选对角度看。”

“哦,我知道那句话,”她说,“有什么东西是没劲的,它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的没劲。”

“没错。能没劲就是有趣。”

“而且没有什么是没劲的也很有趣。”

他们多美好啊,那些年轻人。他们曾整整两年一边喝着速溶咖啡一边熬夜至天明。现在他们都固执己见——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了。

“可是,”她说,“重复很没劲。对吧,重复很没劲。就像这天气。对不起。”

“不要为天气道歉。”

“嗯,我想游泳、晒日光浴。天却下雨。而且几乎都可说是冷了……但至少还能出出汗。”

“没错,至少还能出出汗。谢谢你让我住这儿。太美丽了。我被迷住了。”

基思完全明白在心理学上的意义具有双重性。这一双蹄子永久地提醒你的动物性。作为人类,你未被宽恕,未成天使。它们也在执行卑下的任务,把你和坚实的土地连接在一起。

这就是城堡了。雉堞高高地架在四个腰圆膀阔的巨人肩上:四个塔楼,四个露台,圆形的舞厅(及其环形的楼梯),带穹顶的五角图书室,六道窗子的客厅,豪华宽敞的宴会厅,经过长得不可思议也不实用的走廊便是晒谷场一般大的厨房。所有的前厅像是面对面放置的镜子,层层叠叠至无限。上面是主房间(乌娜几乎整天待在那儿);下面是地牢层,有一半在地下,发散出极细薄的雾气,基思觉得闻起来像是冷汗。

“她对你的态度可以用一个老式的词,山鲁佐德,”他对丽丽说。他们在五角图书室里,他正在梯子的上端,几乎靠近穹顶了。“你会觉得这词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但却是赞美之词,是谦卑的感恩。降尊纡贵,丽丽。”降抑尊贵的地位,谦以自处。“她是位女勋爵呢。”

“她不是女勋爵,她是勋爵的女儿,她爸是子爵。你的意思是,她怎么对你的,”丽丽说,“好像你根本不是个傻帽似的。”

“是啊。”他嘴上说的是阶级等级,但心里想的是外貌等级——美貌等级。外貌会不会也来一次革命,原来在底层的翻身成了上层的?“我觉得就是这样吧。”

“你只是赞美感恩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因为你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傻帽。”

基思可不想让你觉得他一向向贵族出身的姑娘献媚。近年来(我需要指出这一点)他大多空闲时间是向无产阶级的姑娘献媚——之后是专业知识阶层的姑娘,确切地说,是一位姑娘,丽丽。这三个阶层中,无产阶级的姑娘最刻板拘谨。据肯里克说,上层阶级的姑娘最滥交,按她们自己的说法,最快,比中产阶级的姑娘还快,而后者自然很快就会果断地赶上她们……他走回皮面的小书桌。他先前在看《克拉丽莎》,一边在做笔记。丽丽坐在一张躺椅上,面前放着一本书,叫《禁令:我国法律及其研究》。他说:

“喔,你不喜欢这本书,对吧。可怜见的。”

“你这个虐待狂,”丽丽说。

“不,我不是。你会注意到我和别的虫子没什么好交恶的。连黄蜂都不讨厌。我其实还很敬慕蜘蛛。”

“你大老远走到村子里去,就为了买杀虫剂。为什么不用苍蝇拍?”

“用拍子会留下恶心的污痕。”

被他刚刚浇盖了致命的杀虫剂的苍蝇正伸着后腿,像是长长午睡后的老狗。

“你喜欢慢慢折磨致死,就是这样。”

“……山鲁佐德举止像不像个男孩?她是不是滥交?”

“不是。和她相比,我滥交多了。数量上而言,”丽丽说,“你知道。她做一些稀松平常的交颈缠绵、摸摸抱抱之类的。然后,有一两个傻瓜给她写诗,让她可怜了一把。随后又后悔了。之后有一段空白。接下来就是提米。”

“就这些?”

“就这些。不过现在,她像鲜花一般盛开,躁动不安,让她多了点想法。”

据丽丽说,山鲁佐德对她自己不同寻常的变形,有解释。她推心置腹地告诉丽丽:十六岁时我挺漂亮的,但我父亲去世后,我的外貌就变得普通了。我想那是因为我想躲藏起来。因此,她的皮相,外在的一面,因父亲去世变得低迷、迟钝。发生了飞机失事,之后又过去了几年,慢慢地浓雾散去了,她一直在半空盘旋积累的外貌上的性感,这下能靠近地面,准备降落了。

“哪一类的想法?”

“展开翅膀。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很漂亮。”

“她清楚自己的身材吗?”

“也不太清楚。她认为这会消失的,来得快去得快。你怎么会从来一本都没有读过呢?”

除了性创伤外,基思还有一箱子的治愈系的书籍要看。“从来没读过什么?”

“英国小说。你读过俄国的,美国的,但你从来没有读过英国的。”

“英国小说,一本是读过的。《权力与荣耀》(2)。《邪恶的肉身》(3)。只是从来没有读过《佩雷格林·皮克尔传》(4)或是《菲尼斯·芬恩》(5)。我是说,为什么要看这些小说呢?这《克拉丽莎》简直要杀了我。”

“换专业之前,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呣。我一向都更爱诗歌的。”

“……爱诗歌的人。谁折磨昆虫来着。昆虫也感到疼痛的,你知道。”

“是的,但不多。”他看着嗡嗡叫着的牺牲品原地打着转,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们之于诸神,就像苍蝇之于顽劣的孩子,丽丽。他们选拔我们,是为了玩耍取乐。

“你说,你不喜欢苍蝇留下污痕,可你就是喜欢看着它们扭动。”

基思·尼亚林是不是讨厌所有有翅的昆虫?他喜欢蝴蝶和萤火虫。但蝴蝶是有触角的蛾子,而萤火虫是有发光器官的软体甲虫。有时候,他想象山鲁佐德会是那样,她的器官在黑暗中闪着萤光。

基思喜欢在中午时分上塔楼去读一本英国小说——也为了清静一下。这个时候回卧室通常会碰巧撞上山鲁佐德在午餐前冲浴。他听得到她在冲浴。湍急的水声听起来像是轮胎碾在砂砾上。他坐着,腿上放着一本臃肿得变态的平装小说。之后,他会等上读五页书的时间,再进去洗脸。

到了第三天,他打开门闩,想推开卫生间的门,但推不开。他听了听响动,过了一会儿,迟迟疑疑地伸手去按铃(为什么这一举动会感觉如此的意义重大?)。更长时间的静默,远处门闩的咔嗒声,一阵拖着脚走动的声音。

山鲁佐德热烘烘的脸从厚厚的白色浴巾的褶子里露了出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没?”她说。“我告诉过你。”

双唇:上唇和下唇一样丰满。她棕色的眼睛,不偏不倚的注视,平直的双眉。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说。“我敢保证。”

她转过身,他跟上前去。她往左拐,他注视着他们三个一一退出,山鲁佐德真身和从镜中滑过影像。

基思留在L形走道的镜子前。

……“煞风景,可塑景,美景”。他和妈妈蒂娜一起度过多少时光,多少快乐的时光,在温痞汉堡连锁店、卡多马咖啡连锁店、装饰艺术风的牛奶饮品店里一起玩“煞风景,可塑景,美景”的游戏。

音乐盒旁边那两个人怎么样,妈妈?

男孩还是女孩?……呣。两个都是“可塑景”下。

他们对陌生人和过路人打分,更对熟人打分。有天下午,蒂娜在熨衣服,他先说的,蒂娜也予以肯定,维奥利特是“美景”——她配得上和尼古拉斯在一起。十一岁的基思说:

妈妈?我是不是“煞风景”?

不是的,亲爱的。她的头往后仰了一英寸。不是的,我的宝贝。你的脸是真正的脸,这就是你所拥有的,有的是特色。你是“可塑景”。“可塑景”上

……好吧,我们来说一个女的。

哪个女的

德维娜

哦,“美景”

呣。“美景”上。利特尔·乔恩太太呢?

事实上,他多多少少已经接受自己的丑陋了(学校操场上,别的孩子叫他鸡喙,他都忍辱答应了)。后来,出现了变化。必经的发育阶段过去了,变化出现了。他的脸变了。下颌,特别是下巴,变得开阔坚定了,上唇不再有之前笔尖似的僵硬,眼睛亮堂了眼距变宽了。后来他得出一条理论,会让他的余生一直不安:外貌取决于快乐与否。原本不情不愿一脸受伤的男孩突然开始快乐起来。这下,他的脸出现在意大利挂着水流、沾着水渍的镜子前,坚实,干爽,无可挑剔得令人愉快。年轻。他够快乐了。但他是不是足够快乐,可以受得了作为山鲁佐德的那种喜悦,并与之坦然共处?他还相信美貌是有点带传染性的,如果接触得够密切,时间够长。这条假设众人皆知,而他也赞同:他想要体验美貌——也被美貌正式认可。

基思在水龙头下洗了洗脸,然后走下楼去加入其他人。

带着寒意的、湿润的云在他们的上方、四周盘旋着——甚至还有他们的下方。一缕缕的灰色水汽从山顶脱离开来,沿着山坡懒洋洋地滑落下来。它们像是仰面躺着,在山沟涵洞里休息,仿佛是累得筋疲力尽的魔仆。

基思还真的从其中一朵滑落的云朵中蹚过去。这朵云躺在围场前一个低露台上,比裹在厚厚的白色浴巾中的山鲁佐德大不了多少。在他的踩踏下,腾腾的水烟气搅动起来,变着形,随后又平息下来,手背搁在了眉毛上,像是长时间备受痛苦。

一个星期过去了,新来的人还没试一下挖成人工洞室的奥林匹亚游泳池。基思断定,看到姑娘们在下面的泳池里享受对他的心脏大有好处——特别是见到山鲁佐德。与此同时,《克拉丽莎》相当没劲。不过再没有其他没劲的事了。

“我时常希望,”丽丽在黑暗中说,“我时常……你知道,我想拿自己的一点聪明换一点美貌。”

他相信她这是真心话,也感同身受。可是,说奉承话毫无用处。丽丽太聪明了,无需告诉她,她很漂亮。他们达成一致意见的说法是这样的:她有后力发展。他说:

“那——那是老派的想法了。现在认为姑娘应当聪明,专注职业发展,并不完全取决于你能钓到怎样的丈夫。”

“你错了。外貌甚至更重要了。山鲁佐德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只丑小鸭。我不喜欢被比较。你没法儿懂,可是她在折磨我。”

丽丽以前告诉过他,女孩到了二十岁,如果会有什么美貌的话,就该展露出来了。而她希望,她的那份美貌正在来临之中。可是山鲁佐德的已经到了,就在这儿,新鲜到港。各式各样的奖励纷纷投向她——就像格莱美奖、托尼奖、艾美奖,还有金棕榈奖。基思说:

“你的美貌很快就会到来的。”

“没错,可是它现在在哪儿呢?”

“我们看一下,少一点聪明,多一点美貌。你说的和这句话有点像——你更喜欢哪样呢?是实际上蠢蠢的,看上去更聪明呢?还是看上去蠢蠢的,实际上更聪明?”

“我不想看上去聪明。我也不想看上去蠢蠢的。我想看上去漂漂亮亮的。”

他闲闲地说:“嗯,要是有选择,我想要更粗犷,更聪明。”

更矮、更聪明,怎么样?”

“呃,不行。我已经够矮了,配不上山鲁佐德。她高高地在上方。我怎么可能开始呢?”

丽丽凑上来一点说:“很简单。我告诉你怎么做。”

这成了他们每晚行事前的前奏。而且相当有必要,至少有帮助,因为在意大利的丽丽,出于他不明了的原因,似乎失去了她性别上的另一面。她像是一个表亲或是家里的老朋友,从小青梅竹马一起玩,对他无所不知。“怎么做呢?”他说。

“晚上睡前在地板上玩纸牌时,你只要凑过去,开始吻她——脖颈、耳朵。她的颈前。然后,你知道她想炫耀棕色的上腹时,衬衣下摆打的那个松松的结?你可以拉一下,就全敞了开来。基思,你停止呼吸了。”

“没有,我只是想压住一个哈欠。说下去吧。那个结。”

“你拉一下,她的胸就会滚落在你的面前。然后她就会猛地拉起裙子,躺下来。还会弓起身,为了让你扯下她的裤子。然后她会做她那份子事,解开你的皮带。你可以站起来,她比你高一点没关系。因为她会跪在地上,你一点都不用担心。”

行事完毕后,她转过身去,说:“我想要漂亮一点。”

他抱着她。抓住丽丽别放了,他告诉自己。抓住和自己同一档次的。别——千万别——爱上山鲁佐德……没错,走中庸路线是最安全的,心满意足做个“可塑景”。那就是值得期盼的境界。可塑景。

“你知道的,丽丽,和你在一起时,我是我自己。和别人在一起,我像是在演戏。不对,是在装逼。而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我自己。”他说,“不用费劲做着我自己。”

“呣,可我不想做我自己。我想成为别人。”

“我爱你,丽丽。你给了我一切。”

“我也爱你。我至少有爱情……如今的女孩甚至更需要外貌了。你会明白的,”她说。然后她就睡着了。


(1) 《克拉丽莎》(1748)为英国小说家塞缪尔·理查逊的长篇书信体小说。《汤姆·琼斯》(1749)为英国小说家亨利·菲尔丁的小说。

(2) 英国小说家格雷厄姆·格林于1940年出版的小说,讲述墨西哥政府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压制天主教,为格林最重要的天主教主题小说。

(3) 英国小说家伊夫林·沃于1930年出版的小说,讽刺两战期间的英国上层一群年轻人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4) 英国小说家托比亚斯·斯摩莱特于1751年出版的励志小说。

(5) 英国小说家安东尼·特罗洛普于1867至1868连载刊登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