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 搏击俱乐部（下）

“教官，不好意思，”云镜举一只手，面朝西尔维斯特教官，“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您在叫我的名字。”

西尔维斯特教官一脸你没听错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我刚刚又听到了您在叫阿诺德教官，”云镜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您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我和他空手搏斗一场吧？”

换好练功服的阿诺德教官无情地敲碎了他的侥幸心理：“就是你想的那样，赶紧上来。”

在其他学生诡异的目光中，云镜紧了紧腰带，硬着头皮走上台。

望着虎背熊腰配上墨镜皮衣就能直接扮演终结者的阿诺德教官：“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是互相对练，到我这就是和教官您练习啊？”

阿诺德没有多话，摆好架势：“问那么多干什么，准备。”

云镜眼皮跳了跳，使用【望楼】扫视过去：

姓名：阿诺德·塔斯克尔

状态：卡塞尔学院，校工部

等级：B(III)

能力：散打，反恐格斗术，枪械精通，言灵·鬼胜

居然是和贝克小队中的战斗员西蒙·亚当斯一样的言灵。

序列号09，【鬼胜】的有效范围是释放者自身，使用者命令自己的身体完全忘记疼痛，从而发挥出极限的力量。

简直就是狂战士专用言灵，一旦杀红眼甚至会关闭生物对自身的保护机制，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啃咬猎物般舍生忘死。

云镜现在有点希望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言灵，一想到要和这么个言灵使用者PK简直如芒在背，但是台下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弃权投降这种话又有点说不出口。

“开始！”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西尔维斯特一声令下，阿诺德如同出闸的猛虎扑了上来。

云镜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下，他发现自从在国内无意中灵视之后，身体似乎慢慢有了变化，虽然还是经常咳嗽气喘，但是反应力和敏捷度似乎有了一定提升。

阿诺德与云镜错身而过，右手一撑立刻转向，左腿横扫一个鞭腿踢向云镜的腹部，这记要是落实了，以他的小身板估计当场就再起不能。

正当云镜准备忍受剧痛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一种奇妙的、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感觉，眼中闪过恺撒和乔纳森的对决场景，其中乔纳森一次横踢被恺撒灵活闪躲的画面突然闯进他的脑海。

同时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云镜眼中清晰地看到阿诺德扫过来的攻击范围刚好从自己的腹部穿过，来不及多想的他选择复制恺撒刚刚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阿诺德势大力沉的一腿从他的腹部前擦过，刮起的劲风甚至掀起了云镜的额发。

但是就差这么几毫米，阿诺德的一击确确实实空了。

台下的观众包括西尔维斯特教官都知道云镜并不是以体能见长，都以为阿诺德这一腿能把他踹出场外，然而云镜险而又险地避开后人群传来一阵惊呼和嘈杂。

尤其是恺撒，看到云镜躲开的动作明显愣了一下，露出深思的神情。

阿诺德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会空，但是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顺势踏前一步，右拳直冲云镜胸口。

躲过第一击横扫后，云镜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诀窍，全神贯注地看向阿诺德的拳头。

果然在那砂锅大的铁拳即将命中时，云镜眼中的世界又慢了下来，脑海中迅速回放起刚刚旁观诺维科夫和汉森的对决中，汉森一记直拳锤向俄罗斯人的画面。

这次云镜有了心理准备，思维一动，身体也及时跟上反应。

只见云镜左手一拨，右手抓住阿诺德胸口的衣服，踏前一步就想近身用俄式摔跤的手法想把阿诺德往地上摔。

“诶？”

云镜想象中模仿诺维科夫抱摔汉森的情况没有重现，反倒是被阿诺德拧住胳膊顺势来了个过肩摔整个人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

可惜被抬去医务室的汉森不在场，否则他一定很能共情此时云镜的感受。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云镜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虽然可以学习恺撒或者诺维科夫的招式，但是他本人的块头和人高马大的阿诺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所谓“一力降十会”，俄罗斯毛熊自然能把挪威汉子摔成麻袋，但是云镜这个小身板哪掰得过教官。

所幸阿诺德也没有完全下狠手跟上锁喉和关节技，云镜忍着疼痛朝前翻了个身拉开距离。

虽然颇为狼狈，练功服上沾了不少灰尘，但是台下同学看到平日里“弱不禁风”的中国书呆子居然能和阿诺德教官过上两招不倒，在芬格尔这个显眼包的带头鼓掌下也开始给云镜加油。

阿诺德捏了捏拳头，感觉对手似乎没有情报上写得那么柔弱，稍微开始认真了起来。

俯下身子，压低重心像台重型坦克一样冲过来，似乎想用自己绝对的力量和体重优势摧垮对手。

经过两轮的交锋，云镜已经掌握了自己【望楼】这个技能的正确用法了。

虽然此时周围没有“镜面”作为介质和白发女孩沟通，但是他从刚才判断自己这个技能应该可以看作两段，首先是可以提前看穿对方的真名和技能情报，然后可以在自己身体承受范围内复制自己曾经看过的技能和招式。

真要类比的话，有点像《火影忍者》中13岁的宇智波佐助，在终末之谷与鸣人战斗中进化成了三勾玉写轮眼，可以洞察和预判对手的动作，或者复制敌人的忍术或体术。

望着如同蛮牛般冲撞过来的阿诺德，云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阿诺德的双手即将抓住自己的腰准备来个美式抱摔之际，他轻巧地侧身避开双手抓住教官的右手，左脚后撤步拉开，双手一边顺着阿诺德的力道方向往后拉一边逆时针方向使力。

在台下同学们惊诧的目光中，阿诺德气势汹汹冲上来结果却像是冲过了头，然后就被云镜轻巧地握住手腕如同拧拖把一样摔在了地上。

阿诺德反应也快，迅速翻滚想挣脱他的小擒拿手，结果云镜动作更快，跟着阿诺德翻滚的方向右脚迅速跨出右腕握住阿诺德的手掌，左臂按住了阿诺德的手肘，左脚踩在了阿诺德的背上反关节压制住了这个壮汉。

“小手返？”台下的安杰丽卡失声说出口，这是她刚刚控制对手使用的招数，合气道中专门用来对付近身肉搏敌人的招数。

阿诺德此时左手徒劳地按在地板上，右手被云镜使着吃奶的力气锁住，通常来说被这么擒拿住的话只有投降的份。

但是他想到今天的任务，也顾不上大人欺负小孩了，深呼吸间，太阳穴附近的青筋暴起，胳膊上的肌肉开始虬结，鼓胀起的静脉血都隐隐透出了红色。

“不是吧？”

云镜有些傻眼了，在他【望楼】视野中阿诺德原本身体上闪烁的荧光颜色从深蓝色慢慢向紫色转变，手上传来的力道也明显变大，自己反关节技居然压制不住对方的蛮力。

西尔维斯特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今天早上接到了施耐德部长的直接命令通过“稍微过激”的手段测试名为云镜的学生格斗水平，但是现在事情似乎有些偏离方向了。

他不得不绷紧神经，从枪套中抽出一把格洛克手枪，打开弹匣确认了一下其中的子弹是否是鲜亮的红色。

在台下学生们震惊的目光中，阿诺德教官一把掀翻了云镜，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从绿色变成了淡金色，透露出汹涌的气势。

“动真格的了。”看着已经点燃黄金瞳的阿诺德教官，恺撒不自觉表情严肃了起来，瞥了眼西尔维斯特后也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控制了。

其他部分第一次见到黄金瞳的学生被这与生俱来的血脉压制逼迫得往后退了一步，原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场中作为当事人的云镜也感受到阿诺德教官气场的变化，如果说刚刚的交手是前辈对晚辈的指导，可以算是小打小闹，但是此刻黄金瞳加上言灵的使用则彻底宣布了搏斗向厮杀的转变。

作为校工部精英教官的阿诺德虽然使用了【鬼胜】，但是并没有将这个言灵推进得很深，即使现在体型隐隐鼓胀了一圈，目前依旧保持了理智。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仅让场上的云镜，就连下面的同期生也屏住了呼吸，眼睛睁的大大的生怕任何一个不和谐的噪音成为战斗的号角。

一片落叶被秋风裹挟着从云镜面前掠过，当它静静落在平台上的一刹那，阿诺德动了。

在云镜的视野中，原本像棕熊一样蛰伏等待机会的教官如一发出膛的炮弹，一个呼吸间势若奔雷的拳头就到自己脸上了。

云镜呼吸停滞了一刹，全力向左躲开，这一拳贴着云镜的右脸颊而过，他甚至感到皮肤表面被拳锋划破了一道口子。

然而没等云镜喘过气来，阿诺德左拳跟上狠狠地锤在云镜的胸口上。后者只感到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上，气血翻涌间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

阿诺德没有收手，顺势抓住云镜的肩膀，一个狠厉的膝顶朝男孩的下巴上顶去。凶狠的三连击看得台下众人一阵牙疼，这下如果撞到实处，这个中国学生怕是要在医护室里躺半个月。

好在云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双臂交叉护在了下巴前，这记膝顶险而又险地被挡住了，但是他仿佛听到了臂骨的呻吟声。

被拦住攻击的阿诺德立刻跟上一个左鞭腿，云镜强忍手臂的剧痛往后跃开，教官紧跟着踏前一步右直拳朝他的腹部砸去，云镜咬牙矮身让开腹部要害，取而代之的是左肩被打得失去知觉。

“西尔维斯特教官，这差不多了吧，再这样下去，云镜师弟要被打残了啊！”芬格尔见情况越来越严重，立刻跑到另一个教官身后，“师弟和校长还有副校长关系很好，古德里安教授也很喜欢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西尔维斯特心里也觉得应该介入了，于是朝场中喊道：“阿诺德！差不多可以了！”

阿诺德顿了一下，开始充血的黄金瞳扫了西尔维斯特一眼，又是一记左勾拳将云镜整个人打飞出去，低声吼道：“你输了，投降吧！”

“啊这......”芬格尔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下糟了。

他可清楚这个平日里看似安安静静啃书的学弟骨子里是个极其较真和骄傲的人。

一个学术问题的数据错误他都能追着查好几本书，自己对他专业性随口的质疑都能引起他揪着自己领子唠叨半天，非要从各个角度论证他的正确才肯罢休。

现在这个情形如果云镜自己弃权或者被丢出场外是一个说法，但是阿诺德这随口而出的劝降则是打开了某个不得了的开关。

果然，云镜听到这句话后，缓缓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尽管身上不知道起了多少淤青，肋骨感觉还折了两根，颇为清秀的脸肿起半边，原本想吐掉的血沫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全场人介于震惊和看傻子的眼神中，云镜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然后大拇指朝自己胸口指了指，挑衅意味不言自明。

疯了，真的疯了。

芬格尔一巴掌拍在脸上，师弟果然和阿诺德教官杠上了。

原本准备收手的阿诺德眼睛眯了起来，嘴角裂开露出一个骇人的笑容，隐隐可以看到一对慢慢变长的犬齿，像是一只在月圆之夜变身的狼人。

“阿诺德，中止对战，马上！”西尔维斯特教官举起手中的格洛克手枪，子弹已经上膛，只等扳机扣下，底火触发。

然而这次的警告似乎没有被阿诺德听下去，只见已经完全【鬼胜】化的教官微微弓下身子，右脚猛地向地板踏下，整个人电射而出扑向云镜。

“FxxK！”西尔维斯特骂了一句后开枪，他知道自己弹匣中装填的是装备部研制的炼金武器：弗丽嘉子弹，这种炼金弹头击中目标时，会迅速粉碎汽化，不会造成外伤，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烟雾和痕迹，其中混有少量的强效麻醉剂可以迅速使人陷入昏迷。

但是他终究慢了一步，暴怒的阿诺德速度极快，在弗丽嘉子弹到达前，男孩似乎已经要被扑倒了。

云镜的瞳孔中，阿诺德凶狠的脸被放得越来越大，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势不可挡的一击了。

静止！

万物在此刻静止！

云镜此时的状态甚至超越了之前复制同期生招式的“子弹时间”，他知道自己此时需要的是什么，在力量和速度都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只有复制到那个招式才能逆转败局！

哪怕阿诺德的铁拳已经无限贴近他的脸庞，足以感受到那股如泰山倾覆般的破坏力，云镜的眼神依旧锐利，淡定自若。

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流从他的瞳孔中倾泻而下，云镜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可以用来左右战局的关键棋子！

那是在他刚刚踏入龙类世界的夜晚，那位永远衣着得体，姿态优雅的老人以超出他认知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身旁切牛排，甚至有闲暇给自己倒一杯醒好的葡萄酒。

拆分理解。

确认骨架。

分析构成。

共感材质。

解构完成。

时间的齿轮再次转动，台下的所有人包括西尔维斯特教官都感到眼前的画面似乎出现了抽帧般的不自然。

但是下一秒在他们愕然的目光中，壮硕如熊的阿诺德被云镜右手掐着脖子摁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他左手食指和拇指间夹着的，是那枚刚刚出膛的，弹头血红的弗丽嘉子弹。

站起身来，云镜扫视全场，表情肃杀冷漠，让所有人沉默敬畏的，是一双如汽灯般炽热的黄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