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沦陷
沈晴岚不仅看起来没长开，脾气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沈母的脾气也像过年的爆竹一点就炸，受不了自家女儿被欺负。
邢岫良刚刚回家，看着坐在面前的母亲和沈母，还有一旁哭得眼都肿了的沈晴岚，心情一下子便差了。
她们越是逼他娶沈晴岚，他就越讨厌沈晴岚。
方才在宋家后院，他看见宋烟的脸因为沈晴岚打的一巴掌又红又肿，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他就觉得有人将他扔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
宋烟很客气地请他回去，因为她实在消受不起他的恩情。
如果不是因为沈晴岚，宋烟的态度怎么会如此冷淡？邢岫良厌死了沈晴岚，尤其是她动不动就告状的习惯。
“跪下。”邢母毫不犹豫地杀他威风。
邢岫良不跪。
不仅不跪，他还一脸鄙夷：“表妹这么快就找到了靠山，真是厉害。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就我们这样的暴脾气，若是成亲了还不知道要把家闹成什么样子。我看不如及时止损，退了这门婚事。”
邢母脸上挂不住，呵斥他：“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亲家母就在你面前，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自是十分敬重沈夫人的，不过表妹就算了。”邢岫良就是不愿意给沈晴岚好脸色。沈晴岚也只知道生气跺脚向她娘撒娇：“娘，你看他……”
沈晴岚满心想的都是输赢，她要邢岫良道歉，必须道歉。
邢岫良不理她们，转身就走。
邢母代他道歉了，并称这几日一定会给她们满意的答复。
那都是长辈们自以为是罢了，邢岫良对此深恶痛绝。
长辈们决定好怎么做了，左不过是要说服他，说服他像一条狗一样乖巧。可他是个男人，不是一条狗。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抗争到底。
宋烟在院子里种菜，春天的时候翻耕，将种子埋进土壤里。邢岫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院墙上。
在一往无前的抗争里，他需要一个伙伴。
宋烟吓得扔了锄头，她跑到院墙下抬头焦急地问：“你怎么来了？这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我定然要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邢岫良答非所问。
“你快下来，太危险了。”宋烟也答非所问。
两个人像踢球一样将嫁还是不嫁的问题来来回回抛了几次，邢岫良受不了了，从院墙上跳下去。
宋烟失声惊叫，却被邢岫良拽着。
他不让宋烟走。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邢岫良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我邢岫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华有才华，要钱有钱，哪里配不上你？”
“自……自然是配得上的。”宋烟不安地推搡，“不是公子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公子。”
“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邢岫良的坚持没有让宋烟安心，她心里是有忌惮的，因为昨天晚上邢岫良的母亲来了，给了她父亲一笔钱。大意不过是要她拒绝邢岫良，不然以后宋家在无忧城没有好日子过。
邢岫良抓着宋烟的手：“不说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邢岫良带着宋烟从角门溜了出去，宋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但既然跟着他出来了，就只好一直跟着了。
邢岫良把宋烟带到了无忧城最高的塔楼内，他让宋烟俯瞰整个无忧城。风吹着两人的头发和衣衫，宋烟看着渺小的千家万户，她有些恐高，不由得往里挪了挪。
“宋烟，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邢岫良极目远眺，问她。
宋烟摇了摇头。
“这无忧城千千万万人，像我们邢家这样的富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大家在无忧城盘根错节互相纠缠，每天都为自己的利益奔忙。我不喜欢他们那种爱算计的感觉，我和沈晴岚是一样的人，可你不一样，你很纯洁、很干净。”
宋烟低下头，没有说话。
“看起来我邢岫良很厉害，但是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没了。我没了，邢家倒了，其他的家族很快就会将我们蚕食殆尽。他们就是一帮‘吃人’的俗人，我邢岫良不想当那样的俗人，我想为自己而活，我想敢爱敢恨。”
“像我一样的女子，不也很多吗？”宋烟小声地问。
邢岫良的豪情壮志被这一句话难倒了，他一时间讪讪的。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是很崇高伟大的，他硬着头皮握住宋烟的手，一脸真挚：“我相信缘分，命运将你带到我的面前，其他的女人都黯然失色了。”
当时的情话信手拈来，以至于邢岫良以为自己真的那样忠诚可靠。不过人一旦打开了堕落的门，就会沦陷。
近日邢岫良在何素节处留宿，一张铺在地上的凉席和随风翻飞的帘幕，还有能够包裹住两人的薄被，就足够让他忘却尘世烦恼。
“你夫人也像我这样伺候过你吗？”何素节的手从邢岫良的肚子摸到脖子，浅笑着问。
“她哪有你这么讨人喜欢。”邢岫良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娇媚，不由亲吻她的嘴唇。两个人在锦被里嬉笑玩闹，邢岫良忘乎所以。
何素节像是不甘心，又在关键时刻打岔：“夫人没有任何让你厌恶的地方，为什么你就不爱了呢？”
“你们女人真麻烦，为什么整天问一些爱或者不爱的问题呢？”邢岫良顿时失去了和她玩闹的兴致。他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总是提及宋烟。
宋烟，宋烟。
邢岫良现在讨厌宋烟。
“只是不想被同样对待，所以好奇嘛！”何素节柔弱无骨的手又缠了上来。
邢岫良怎么可能不喜新厌旧呢？不过，如果她们非要刨根问底，他也不介意将内心最隐蔽的厌恶说出口。
“我不讨厌你们，因为你们很肤浅。你们都不是宋烟，宋烟这样的女人，才最让人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