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莉莉丝
莉莉丝.斯宾塞推开车窗，一股冷气窜了进来，随后出现在窗子的是一张足够艳丽的脸。
莉莉丝裹紧了斗篷，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无数被冰霜覆盖封存的高山与平原闯入了眼睛，天上不断飘落着鹅毛大雪。
此时已三月，春日在此处，迟迟未至。
莉莉丝手指微屈，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放在书上厚重的大部头，她的声音也同样漫不经心：“你说，到底是用千万火精灵改变这里温度好，还是用一头火龙？”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因为驾车的人没有说话。
她说：“萨麦尔，你该回答我的。”
她的声音总是带着蜜糖的色彩，甜腻而醉人，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和人调情。
驾车的位置传来了声音，低压暗沉如上好的音乐：“早就形成的风光，何须人力去改。”
莉莉丝笑了：“一头冰龙弄成的灾害，也是风光？”
她微微的笑着，眼睛里仿佛盛满了醉人的红酒，她轻声呢喃着：“总有一天的，总有一天的……”
她关上了窗，倚在柔软的座位上，翻着厚厚的典籍。
风雪里，一辆马车向远处驶去，风雪不曾侵扰分毫。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正猛烈的时候，一辆马车驶入了边境城市塞斯维滨。
城内最奢华的旅店中，萨麦尔拿着一封封着火漆印章的信件让店里的仆人送往城东斯宾塞庄园。
仆人将收下的几枚铜币放在了内衣里，出门去了。
萨麦尔回到房间后，莉莉丝已经将头发束起，一身男装，正坐在窗前看书，见他回来，也只是微微点头。
萨麦尔则俯身整理带来的财物。
算算时间差不多后，莉莉丝将手中书合上，同萨麦尔一块儿下楼。
萨麦尔早就吩咐让旅店老板去找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得了旅店老板的暗示，忙迎了上来，停在两步外。
旅店老板也迎了上来，道：“我敢打赌，城里再没有比老约翰懂行的了。”
萨麦尔丢给旅店老板一个银币，没有说话。
旅店老板接在手中摩挲着，胖乎乎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来不会消失一样。他退让开。
三人出了门去。
萨麦尔看着老约翰，道：“说说城里的事儿吧。”
老约翰咽了口唾沫，才说起塞斯维滨城里的事，无非也就是一些老话题：哪里修了路；哪里桥塌了；领主为自己第十七个儿子娶了大都市来的一个落魄贵族女子；新寡的斯诺夫人虽然还在守丧，但暗地里已经和好几个青壮男人有了联系……
旅店老板说得不错，老约翰是塞斯维滨城土生土长的人，确实很懂行了。
老约翰说了会儿后，又开口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您若要打算看看风景，您得往城西去，那里有大法师们留下的圣境；若要做生意，城东区个不错的选择；城北是您这样身份的人会去的地方；城南靠近城门口，乱得不得了，一年到头，也就只有买奴隶和牲口的才去……”
他细细说着。
莉莉丝看向萨麦尔，萨麦尔心领神会的打断了老约翰的话：“去城南。”
老约翰停住话，口舌蜷缩在口腔里，几欲动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讷讷的，终于说出了口：“那里连管家都不去的，只有年初才会有几个男仆去挑选。”
“您不能……”
他穿着一身打着补丁，十分破旧灰扑扑的厚衣服，苍老的脸上满是沟壑，被恐惧摄弄后的惶恐在脸上浮现。
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抱着手，卑微道：“您这样尊贵的人，怎么能去那个地方。您的管家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其他人知道了，也会打死我的……”
他恐惧的抱头蹲在地上。
莉莉丝依旧没有说话。
萨麦尔说：“去城北。”
老约翰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萨麦尔上去给了他一脚，这种疼痛反而让他从癔症当中清醒过来。
他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卑微的俯着身子，上前半步的为他们引路。
接下来两天，莉莉丝和萨麦尔在老约翰的陪同下，乘坐马车，将塞斯维滨城走了个遍。
在第三天晚上，萨麦尔赏给了老约翰一份还不错的小费，让他不用再来了，老约翰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消失在漫天风雪里。
在暗夜里，萨麦尔剪去了一截烛芯，昏黄的灯光更亮了些。
莉莉丝坐在窗前，看着风雪，伸手接住了一片厚重的雪花。
她说：“看来咱们明天有得忙了。”
萨麦尔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传统的主仆，而是另一种更生死攸关缠绵悱恻的。
所以，他们的相处也不像主仆。
莉莉丝收回了手，回头看向萨麦尔，问他：“有人动过这些东西？”
萨麦尔点头：“是的，小姐。”
“他们发现不了，对吧。”
“是的，小姐。”萨麦尔慎重的补充道，“请您放心，没有人能发现。”
莉莉丝笑着，蜜糖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萨麦尔，我信你，我总是信你的。”
“你该休息了，小姐。”
莉莉丝伸出手，由萨麦尔服侍着睡下。
等到莉莉丝彻底睡熟后，萨麦尔熄灭了蜡烛，隐入黑暗。
当莉莉丝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可惜，太大的风雪让整个天空都晦暗不明。
萨麦尔已经准备好一切。
在简单的用过早餐之后，莉莉丝穿好厚重的斗篷走出旅店时，已经看见了在门口挨挨挤挤只披着一片破旧碎布的瘦弱奴隶们。
莉莉丝没有说什么，萨麦尔却先解释道：“他们已经是留下来中最好的一批奴隶。”
莉莉丝微微颌首：“我知道。”
她瞥了一眼奴隶们，漫不经心道：“塞斯维滨城离纳尔足够远，等大商会的队伍到这里时，得等到五六月份。现在还能有几个看上去不错的……”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飘雪的天：“恐怕他们连自己使唤的奴隶都挑了几个出来。”
萨麦尔笑而不语。
莉莉丝扶着他的手上车后，从车里传来了最后一句话：“萨麦尔，从现在起，他们是我的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