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高阳乡候府
廖立与庞焕都是额生逆纹,天生刀眼之辈,向来以刚猛用事,乃与“和光同尘”为官之道背道而驰,绝对不是招人喜欢的。
但他们的运气好,碰上刘禅这样的君主,纵然不被人所喜,亦能身居高位。如今,更是手握圣旨,在成都官场掀起风暴,短短数天,便有几十位大小官员,被论罪下狱。
从前,人们在二人面前,不顺心的时候,还敢奚落两句;但现在,他们只能绕着路走,因为他俩不仅抓官员,手都干伸到外戚身上,这么不要命的,谁还敢惹。
吴懿的夫人刘氏,出身益州刘氏,与吴懿的堂妹-吴氏,也就是刘巴的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在,刘氏一族的子弟,凡得“赐进士出身”者,吏部都优先授官。一些家族也正是看重这层关系,所以纷纷让内眷与刘氏接触,以此为自家子弟仕途打开一条坦荡的仕途。
一时间,刘氏成为成都女眷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她家的门槛从开到关,人就没断过。坊间甚至还流传一句话,刘夫人的话,顶半道圣旨。
看着堂外候着的绣衣使者,再看看堂内跪着刘夫人、吴恒,吴懿长叹一声:“你们啊,真是不知死!”
三天前,庞焕手持金令,亲自带队在吏部正堂,抓捕吏部尚书-刘巴。当日下午,刑部就查抄了刘巴的府邸。刘巴的夫人-吴氏,三个儿子,都因此下狱。
刘巴没管好他夫人收受贿赂,致使国家吏治出现漏洞,全家下狱。他可是追随先帝多年的老臣,丞相的得利臂膀,尚且没有说情的地方。
他吴懿就有了吗?
“命里八尺,莫求一丈,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我没跟你讲过吗?”
吴懿清楚,他的夫人、堂妹,走到这一步,都是秉承长乐宫那位意思办的。吴太后要的是人,她们要的是钱财,一举两得,图个各取所需。
可她们忘了,陛下是个从来眼睛都不揉沙子的,丞相韬略堪比山川,他们能让这些人趁虚而入,架空皇权?想什么呢!
吴懿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太后走的太近,不要替她办事,可这两个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家都搭进去了。
“老爷,不一样的,咱们与刘尚书家不一样,咱们是外戚,你是陛下的舅父啊!”
“你看,陛下把刘尚书下狱了,但却没有罢你的官职,这说明他对咱们高阳乡侯还是眷顾的。”
是,陛下与太后之间,是有些许矛盾。但吴懿这个大司马,确是真金白银的,手握兵权,位高权重。陛下不认这个舅舅,这个岳丈,能容他吗?
只要吴懿肯去找吴贵人跟陛下求情,一定会得恩义的。而且,吴懿跟虎翼将军-张苞关系不错,他可是国舅爷,可以去找皇后。
她可是知道的,皇后最得宠,在陛下面前可谓一言九鼎,只要皇后肯出言,一定可以得到恩赦。
听到这个,吴懿笑了。都到这地步了,还指着他拿着老脸去卖?去找吴蕊?她对这个庶女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吧!还胆敢去打扰皇后,疯了吧!
吴懿可以明白的告诉她,陛下就是在杀鸡儆猴,拿他们的人头作法。不要说找皇后,就算是高祖皇帝重生,也挡不住法场一刀。
见吴懿话说的这么决绝,刘氏也哭了起来,哭着央求吴懿,想想办法,她去死不要紧,可是儿子还年轻,难道他忍心看着儿子拖着瘸腿上法场么?
“不忍心?呵呵!你们母子听我的话吗?”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看到绣衣使者带队是谁了吗?是,直指绣衣使者-张绍。他之所以没进来,是在给吴懿这个大司马,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吴家是乡候府,是一朝外戚,跟着走吧,莫要做出丑态来徒增笑柄。
等他们母子走了,吴懿也要去宫中请罪。陛下虽然没降罪于他,但他是个要脸的人,不能不知趣!这个乡候和大司马,他都得交上去。
刘夫人和吴恒是哭着被绣衣使者押走的,几十斤的枷锁,压的母子二人要都直不起来。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议论纷纷,谁都没想到,威风八面的皇亲国戚,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绍见过大司马!”
“汉民,我得谢谢你,给我留这个颜面。”
“大司马见外了,凭您和家父、家兄的私交,这点照顾也是应该的。”
张绍这点照顾算什么啊,真正给高阳乡侯关照的是陛下。按照两位办案大臣的意见,朝廷的法制,吴懿也该在被拿之列。
可陛下说,建安十八年,吴懿主动率军投效先帝,为定鼎益州立下大功。先帝驾崩,吴懿护其回转成都登基,平稳即位,也是功劳一件。
后又屡屡率部,与曹魏激战,舍生忘死,立下了不少军功。吴懿的功劳,一桩桩,一件件,陛下都记着呢!所以,驳回了二臣的谏言,保留了吴懿的尊荣。
当然了,开这个恩,也有吴贵人的三分薄面。张绍可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吴贵人已经怀了龙种,再过半年吴懿就做外祖父了。
“大司马,日子还得过,您要想开点。”
吴懿还有三个儿子,也都在军中当差,虽然不太出彩,但也算中规中矩,就算为了他们,也不要搞事,更不要保全谁。
“你觉得,我会帮长乐宫吗?”
吴懿清楚太后想要什么,更清楚陛下想要的是什么,他原本就没想参与这个。否则不会跟吴班宁可被人笑话,也去坐那冷板凳。
“看,敕封、官印,我都准备好了。走着,我这就去宣室,去请罪!”
那对母子犯得是国法,张绍可以公事公办。至于他所担心的事,多余了。吴懿是追随先帝多年的老臣了,是不会做出危害汉室的事的。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要让长乐宫那位知道,他和吴班,宁可毁了吴家,也不会沦为她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