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赶尽杀绝的羔羊
错过秦怀萍直播中死亡的瞬间，让李光硕有些懊恼，明明这就是他看直播的目的。
“这是昨晚秦怀萍直播的录屏，当时她炸鸡吃到最后，一头砸在桌子上，观众都以为她在开玩笑。谁知道她就这么死了！我也算是见过不少自杀的人，从没见过这种方式。”
秦怀萍吃了40个鸡腿，热量10000大卡，大概是一个成年女性一天所需热量的8倍。
在不到1个小时内快速咽下这些食物，胃部压力增加，胃肠道血管快速扩张，血压下降，她的心脏负担急剧加重，引起了中风。中风导致她身体不稳，砸到的桌面上的纸筒里，此时她的食道和口腔里仍然充满了食物，这些食物进入气管和支气管堵塞了呼吸道，导致了机械性窒息，也就是噎死。
秦怀萍主动吃下40个鸡腿有直播录屏为证，机械性窒息是法医经过解剖得出的结论。
可李光硕还是问道：“只凭这两点也不能直接得出她自杀的结论，也有可能是她想靠催吐来减少胃里的食物，头砸在桌面上只是为了创造低头的契机，食物是意外进入气管和支气管的。”
以李光硕的说法，秦怀萍是意外死亡，但小吴却摇头。
“我们也想过这种可能，询问了现场的工作人员。秦怀萍的助理告诉我们，在直播过程中，助理多次向她打手势，让她‘休息’一下，她都当没看见，仍然坚持直播。她当时正常和粉丝互动，语义表述清楚流利，可见她没有疯。听她助理说，她以前最多一口气吃下3000大卡的食物，她也是成名已久的网红，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除非她是故意的。我们感觉不对劲，就拿了她的手机，发现她开始直播前和徐子虞通了电话。在她噎死之前的两分钟内，徐子虞给她打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句话是小吴的推断，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李哥，存不存在只是跟人说几句话就让人自杀的人？”
“你电视剧看得实在太多了。”
警局的审讯室并不狭小，但布置很有讲究。
二十平米左右的长方体，询问的警察会坐在靠门一侧的位置，被询问人坐在靠墙一侧的位置，靠墙位置的桌椅都有铁链拴在地上，就算被询问人的手脚没有被铐住，也绝对不会出现被询问人抡起桌椅砸向警察的情况。
李光硕进门的时候，徐子虞正坐在被询问人的座位上假寐，她眼底有淡淡的灰色，疲惫随着睫毛的挣动而蔓延，听见了开门声她才把抱起的胳膊放下。
她果然没换衣服，纤细的脖颈在黑色卫衣的领口里微微扭动，白皙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显现，感觉她比半个月前瘦了很多。
李光硕从她身上没有感觉到第一次来这里的紧张。
第一次进入审讯室的人哪怕没有罪，也会变得精神亢奋，多巴胺自动分泌，肠胃会不舒服，频繁地想上洗手间，吃不进去东西，过了几个小时，又呈现出一种电池耗尽的状态，变得烦躁易怒，又饿又渴，忍不住提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徐子虞却只是坐在那里，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四下去打量，只是用她黑漆漆的眼神看着李光硕，那里面没有特别的情绪，就像他们两个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李光硕先问了她几个关于个人信息的问题，随后才切入正题。
“昨天晚上9:00到10:00，你在什么地方。”
“9:00到9:45我在绿宝石大厦，有人约我在大厦的19楼见面。约我的人一直没来，我就回去了。”
“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刚进门时看了下手机时间，是8:55。走之前我给约我的人打了电话，我又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9:45。19楼还在装修，连个灯都没有，我很害怕，也不敢等太久。”
“你既然害怕，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一个人赴约？”
“因为约我的人是秦怀萍，她说有子安的事告诉我。看你们这架势，秦怀萍是出事了？”
李光硕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转而问另外一个问题。
“你最后一次见秦怀萍是什么时候。”
“是9月22日，我妹妹的葬礼上，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徐子虞的话不无挑衅。
2023年9月8日，徐子虞带子安去扬城海洋水族馆游玩。
徐子虞因买水暂时离开，在短短十五分钟里，正在做直播的秦怀萍指责子安水槽里投毒，子安被愤怒的游客堵在了两楼的展区。
实际情况是，子安看到一个男人往水槽里投毒丸，子安想要把毒丸从水里捞出来。
秦怀萍抓拍到子安从水槽里伸出来的手，言之凿凿说亲眼看到她投毒。幸好闻讯赶来的警察查看了监控录像，还了子安清白，那个警察就是李光硕。
如果事情到这里，只是普通的误会，但秦怀萍并未善罢甘休。
两天之后，秦怀萍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利用影响力颠倒黑白，不仅诬陷子安投毒，还说子安对她实行暴力，现场的那个男人不过是替罪羊。
秦怀萍将剪辑过后的视频作为证据，还雇了很多水军造势，说事发时他们就在现场，亲眼看到子安投毒。
徐子虞报案，警方很快查明是虚假证据，秦怀萍的直播间被封，她的粉丝看不了直播，便将一切的责任推到了子安身上，还给子安冠上了“毒丸女”的名号。
徐子虞要秦怀萍公开道歉，但秦怀萍以各种理由推脱，徐子虞只能付诸法律手段。
可想要让秦怀萍道歉没有那么简单，秦怀萍的行为属于侵害他人名誉权，这种罪行是亲告罪，必须受害者自己收集证据，联系证人。受害者确保手头的证据、证人能够证明加害者的罪行之后，才能自行去法院提告。
在完成提告程序之前，子安自杀了。
李光硕参加了子安的葬礼，他看见秦怀萍带着一群网红，挡在了灵堂门口，在一大排精心安排的镜头之下，秦怀萍声泪俱下恳求徐家人原谅。
任是谁都能看出这场闹剧的目的是胁迫徐家人给她出具谅解书，之前秦怀萍已经在网上造了好几轮攻势，预告自己的行为，引来了好多人的围观。
秦怀萍在被徐家人赶出灵堂后，泪眼婆娑地对着镜头反复强调，徐家人是多么的无理取闹，多么的得理不饶人，多么的赶尽杀绝。
徐家人无法阻止秦怀萍粉丝对子安的攻击，他们甚至无法阻止秦怀萍签约新平台，重新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