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何知道不是故意
李光硕当场抓获了陈隽，“大柏区连环绑架杀人事件”落下帷幕。
子安是事件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和其它受害者受到的伤害相比，子安的伤轻的不可思议。
徐子虞感到庆幸，但她没想到从那之后，她和子安就像坐在下坡时刹车坏了的汽车上，她们的命运向着更加失控的方向发展。
“你刚把子安抱回来时，她不说话，只会尖叫，还用指甲挠我，牙齿咬我，我胳膊上的伤早就好了，可我的耳边总是回荡着当时子安的叫声，即使现在。”
徐子虞停顿了一下，李光硕没有打断她，他仍然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像个雕像，他不让她看他的表情。
“在那不到72个小时里，子安到底是经过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就算医生告诉我，子安身上只是擦伤，那家伙没有碰子安，可我还是觉得害怕，是我没有保护好子安。我要是那天下午，没让子安和同学去KTV就好了。”
“那不是你的错，是陈隽的错。”
李光硕清楚，对于受害者而言，凶手伏法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受害者家属会反复回忆案发前的细节，忍不住相互责备，有时候只有如此，才会让自己好受些。
“他回来了，他终于害死了子安，也害死了其他人，他现在叫做暴风雨。”
陈隽的另一个名字就叫“暴风雨”。
他有清峻的外表和优雅的谈吐，他甚至迷倒了庭审现场的一个媒体人。
媒体人捕捉到了他低头的表情，为他写了一篇热情洋溢的报道，将其形容为“腼腆中心碎”，报道中将大柏区连环绑架杀人事件称为暴风雨事件，从此网络上就以暴风雨代指陈隽。
在此次回溯之前，徐子虞一次也没想过自杀群聊里的暴风雨和陈隽的关系。其实她心中隐隐已有感觉，只是她刻意回避，因为想起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但她没有逃避的权利，她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子安死亡的真相。别说他是陈隽，就算他是这世上唯一的神明，她也要向他讨要。
咔嚓！
天空劈下一道闪电，又落下几声闷雷，却没有下雨，空气变得憋闷，李光硕扭过头，说道：“你知道这不可能，陈隽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陈隽在三年前卷入了一场监狱内的斗殴，意外导致死亡，有人说，是监狱里其它罪犯厌恶他这种专挑弱者动手的家伙，给予他一点教训，结果过了火。
“他死了，但我从未觉得他真的离开。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自称叫暴风雨的人，他的身边总有人死。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就像陈隽在借尸还魂。”
“可你说的死亡是自杀。这些自杀的人也包括子安和秦怀萍。”
徐子虞咬咬牙，说道：“是。一开始，我确实以为子安是被秦怀萍诬告才自杀。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子安比我想像的更坚强。她想要通过学习法律来掌握武器，正面和陈隽这种犯下罪行，还想钻法律漏洞的人对决。她不像我那么冲动，而是伺机而动。她不会轻易去死，一定发生了什么。”
徐子虞不再犹豫，将秦怀萍化名卿怀帮助暴风雨夺走自杀群聊的事说了。
上一次徐子虞刻意隐瞒了子安和秦怀萍曾在同一个自杀群聊里的事，但李光硕调查暴风雨，早晚会查到这个信息。
“秦怀萍诬陷子安，很可能也是受到暴风雨的诱导。”
上一次，她准备不充分，从自杀视频入手，找到了子安给朱鹮发的信息，反而让李光硕怀疑子安协助自杀。
子安若真的和秦怀萍一样，协助暴风雨诱导人自杀，秦怀萍就没有诬陷子安的理由。一定是有人利用子安的账号，在app上联系朱鹮，正如秦怀萍诬陷子安。
徐子虞要先证明子安的清白。在她心中，李光硕是站在她这边的，两人在四年前那起事件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所以她才会无法忍受他怀疑子安。但李光硕是警察，他更相信证据。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在你心中子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勇敢和强大超出我的想象，我一直以为她会成为一个好的法官。”
“子安想成为的是律师。”
“是律师吗？”
李光硕蹙眉，他对律师可没什么好印象。
子安已经成为不了任何人了，在成为之前，她的生命终止了。无论未来有多少种可能，如果无法向前，未来都不存在。
李光硕头上的“川”字闪现，他眸子闪动了一下，说道：“我去调查秦怀萍和暴风雨的关系，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你也认为我会被他所吞噬吗？”
截止目前，徐子虞不知道“暴风雨”诱导自杀的具体方法，被他诱导自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他们向往着光明的世界，在完成自杀之前，甚至带着悸动的心情。
她成功救下了三个人，除了最后的紫衣女人，前两个人虽然答应跟她聊聊，却对诱导自杀的方法讳莫如深。
难道暴风雨真的能像传播瘟疫一般传播自杀吗？
“我不知道。”李光硕又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点燃了却没有吸，他的嘴抿了一下，眼睛紧闭又慢慢睁开，他好像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疲惫。
“你都不看扬城发布的吗？每年我们队伍里都有几个人要被自己人抓起来，和漂亮的嫌疑人闹出丑闻，和上级搞婚外情，更多的是收钱毁灭证据、出卖同事，刚工作时我搞不清楚自己人为什么那么做，不过后来我弄明白了，只是因为那么做更容易。”
李光硕将已经燃到一半的烟掐灭在窗户框旁的一个一次性杯子里，杯底早就有了几个烟蒂，杯壁有干涸的黑色印记，看出来杯子里曾经有水，水干涸了，将烟蒂留在底下，却没人记得把它扔掉。
“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让自己觉得死更容易。”
徐子虞没有开玩笑，对于一陷入濒死状态就回溯的她，死更难。
徐子虞该离开了，她从口袋里拿出紫衣女人的手机，递给了李光硕。
“昨天，我和那个女人手机拿错了，里面有一个视频。”
上一次，徐子虞已经通过里面的自杀视频查到了朱鹮的相关信息，既然这条线索她已经掌握，她何必再解析一遍，干脆卖李光硕个人情。
李光硕接过手机，徐子虞打开休息室的门，小吴的半个身体在她摇晃，他一脚踏在地上差点摔倒，一下子站直了瞪着徐子虞。
小吴已经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好一会儿，他被徐子虞逮个正着，心虚导致额头直冒汗。
徐子虞将小吴买的早餐重新交给小吴，说道：“看着你师父吃完。”
“好嘞！”
小吴放大了声，好像不记得怀疑过徐子虞。
徐子虞走出了两步又说道：“你要是想知道下一个自杀的人是谁，可以联系我，说不定我会先知道。”
小吴再次露出怀疑的目光，只是这次没有了戒备，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才敢放开声音说：“原来她是‘暴风雨事件’幸存者的姐姐。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不过她变化也太大了。我看过当时的视频，她在法庭大吵大闹，两个一米八的法警都拉不住她，疯了一样。”
“你的家人遇到那种事你还能正常？说话长点心。”
李光硕就是受不了他说话不经大脑这股劲儿，可能他这种性格才适合当警察，不会被过度的消耗。
“对不起李哥，但徐子虞真的很奇怪！我打听过，徐子安去世之后，是徐子虞主动放弃对秦怀萍的追偿。徐子虞的邻居好像听喝醉的徐子虞说过，只三年太便宜秦怀萍了，她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如果徐子虞真的知道谁是下一个自杀的人，那么她很可能事前就知道暴风雨要诱导秦怀萍自杀，而不去告知秦怀萍，让秦怀萍付出生命的代价。”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李光硕清楚这条法律，当他知道秦怀萍诬陷徐子安时，他亲自去查过。他也觉得三年太短了。
李光硕抓住小吴的脖领，将他按到了墙上，小吴手中装早餐的袋子砸到了墙上，豆浆迸裂，弄脏了整面墙。
“你这件事跟谁说过。”
“只跟李哥你说过。”
“那你就烂到肚子里，什么时候有证据了，再去做指控。”
小吴想要反驳，他的眼睛很亮，他有自己相信的真理，但撞上李光硕愤懑的目光，又缩了回去。
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