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脚下
白色纸船穿过山间朦胧的云雾,落向天涯山的山脚处。
似一阵清风拂过山林,吹动枝叶碰撞作响。
纸船绕开交织错落的枝干,停在一条从山上流淌而下的清澈溪流边上。
一黑一灰,两道身影从纸船上一跃而下,踏上坚实的地面。
宁言捋平自己因为久坐遍布褶皱的衣袍,然后抬头环顾周遭。
他操控纸船落下的位置,是山脚处一片葱郁树林中,鸟兽虫鸣,溪流清响,是一处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他享受了一下此处清新的气息,旋即视线依山势向上攀升。
依稀能瞧见一座斑驳青石铺就的狭长石梯,蜿蜒曲折,顺着山路,一直通往林叶掩映的天涯山上。
“我们要上山吗?”阮画桡见宁言视线落在石梯上,小声问道。
“先不上。”宁言微微摇头。
虽然他此行目的正是天涯山的修士秘藏,但既然已经得知此山已经是某个门派的山门,那就不能轻易行动了。
他将身子转过来,目光追随顺山而下的溪流,一路向前延伸。
能看见一座人烟稠密的集市,世俗的烟火气缭绕其间。
“我们去集市逛逛?”宁言提议了一句,看向站在身畔的阮画桡。
阮画桡嘴角微抽,心想你看我干啥,搞得一副征求我意见的样子,你要去做什么去哪里,我难道还敢反对不成?
宁言也确实没有征求阮画桡的意见,言语说罢,就自顾自朝远处的集市行去,将阮画桡撇在原地。
阮画桡看着宁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有些犹豫。
她抬头看向光影斑驳的山林,能感觉到那座高山内蕴含的庞大灵气,仿佛只需溢出一滴,就可以将她碾成粉末。
一股冷风吹过林子,刮动了地上的落叶,也让阮画桡下意识感到一丝凉意。
她银牙一咬,不再原地踯躅,转而迈开宽松黑袍下的小腿,追上已经走远的宁言,亦步亦趋,紧紧缀在男人身后。
这座山脚下的集市占地不广,但人烟密集,一幢幢房屋在几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拥挤地堆在一起,每幢房屋至少都有两层,每层都有挂上门匾的商铺,铺面皆不大,但客人络绎不绝。
这些有世俗旅客和行脚商人,也有还未超凡脱俗的炼气修士。
“你来这集市干啥?”
阮画桡跟在宁言身后走在集市中央的道路上,一边张望叫卖的糕点摊子,一边好奇地问宁言。
“来集市当然是要买东西。”宁言语气颇为随意。
“这里也没你需要的东西吧?”阮画桡快步走到宁言身侧,歪着头看向他,圆圆的瞳孔内满是疑惑。
宁言在石板路上站定,回首盯着一身宽袍大袖的阮画桡,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你瞅啥?”阮画桡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双手抱怀,目露警惕。
“你平时都这么穿?”宁言问道。
“是啊,我是贼啊,当然穿能塞的衣服了。”阮画桡抖了抖宽松的衣袖,觉得宁言是在明知故问。
“那就先别当贼了。”宁言视线落在右边一家成衣铺子,透过门窗,依稀能瞧见不同工艺布料的女子衣裙。
他旋即迈步走了进去。
见有客人跨过门槛,女店家当即迎了上来,笑问道:“可是要为自家女眷挑选心仪的衣裳?”
宁言指了指紧随其后入店的阮画桡,说道:“给她挑件合身的。”
“啊?”本来看宁言进成衣铺子正疑惑的阮画桡,瞬间一惊。
成衣铺子的女店家见阮画桡明明女子身形,却一身男子的宽袍大袖,略微有些诧异。
但出于良好的待客素养,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立即换上和煦笑容,笑吟吟道:“真是标致的人儿,我们店里可还真有几件料子顶好的衣裳。”
当即牵起有些不知所措的阮画桡,拉进里间去挑衣服。
宁言站在柜台前,等后了盏茶时间,里间用来遮挡的帘子才又被拉起。
穿着杏黄交领齐腰襦裙的少女,微微低垂着目光,颇难为情的从里间走出来。
少女两只小巧白皙的手,紧紧攥住两侧裙褶,仿佛有些羞涩。
“可还觉得满意?”女店家笑问道。
宁言微微颔首,瞥了脸蛋微红的阮画桡一眼,道:“既然穿着贴合,就把钱付了吧。”
话音落罢,也不理店内诧异的二人,当即转身出了这间卖女子衣裳的成衣铺子。
阮画桡本来还捏着裙褶,神情忸怩不敢看宁言,但随着宁言一句“你付钱”,羞涩表情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脸的肉疼。
待阮画桡不情愿得付了银钱,走出店铺,踏上青石板的街道时,迎面就看见换了一身青色长衫的宁言,静静望着一家酒楼。
“你什么时候换了衣服?”阮画桡怔了怔。
“刚才。”宁言之前从那家女衣的铺子出来,见隔壁有家售卖男衣的铺子,便进去换了一件面料舒适的新衣。
“饿吗?”宁言笑着问阮画桡。
“有点。”阮画桡轻轻点头,炼气初期的修士虽然比常人更能忍受饥饿,但远不到辟谷的程度,自然会饿,对俗世美食也有口腹之欲。
“那正好,就这家吧。”话罢,宁言大步流星入了石板街道尽头那座酒楼。
寻了大堂临窗的一张空桌,跟小二点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酒菜。
阮画桡嗅着香气扑鼻的菜肴,不由食指大动,连忙拿起长箸夹菜,但被宁言抬手按住。
“去帮我到四周打探一番天涯派的消息。”
阮画桡不敢拒绝,只得忍下大口朵颐的冲动,无奈弃箸离席,准备听从宁言的吩咐,去打听天涯派的消息。
但提着裙摆才离开木凳,就被宁言叫住。
“把酒菜钱留下。”
阮画桡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立即掏出一串铜钱丢在桌上,然后快步离去,那速度迅捷得仿佛是后面有饿狼在追。
宁言看着窗外在街道上来回窜动的纤细背影,给自己斟了杯酒,微微抿了一口,没什么味道。
等了一刻钟时间后,疑似打听到消息的阮画桡提着裙摆,回到了酒楼。
大抵是因为换掉了那件不合身的宽松黑袍,换上了雅致的衣裙,这姑娘走路的步态,都显得轻盈秀气许多。
“打听到了,天涯派明日辰时举行入门大考!”阮画桡猛灌了一杯水,得意道。
“就这?”宁言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