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吾欲请旨查案
锦衣卫自明太祖朱元璋设立以来,内部曾经过多次调整。
比如,东司房、西司房最初只是处理公务的两个厢房,后来变成常设机构。其中,掌印指挥使提督东司房,副手提督西司房。
又因为锦衣卫十分庞大,所管辖的总人数高达数万,都司佥书的位置也由两个增至十个,分管各项卫务。
锦衣卫都司佥书被称做堂上佥书,以和普通都司佥书加以区分。
东、西司房提督、堂上佥书,南、北镇抚使,再加上与查案无关的街道房提督,就是锦衣卫的所有实职要员。
这些人里,每一个都由大明皇帝亲自委任,可谓位高权重。
这次,骆思恭带了一大半来到西城听取案情,商议后做出的决定,等于锦衣卫的最终态度。
陈义在忐忑不安中等待,希望不会等到一个“就此打住”的结果。涉及到兵部这个实权衙门,没有卫里支持,是肯定查不下去的。
他跟着骆养性重新进入议事厅时,其他大员已经散去,只剩下骆思恭一人。
骆思恭道:“本官与诸位同僚已经决定,由东司房派出行事校尉核查。若证人、证词皆属实,本官会求见天子,请旨彻查此案。”
“大人……”
一时间,陈义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案子疑点虽多,却一直没有查到明显证据。只因猜测和推理,就惊动到大明天子,值得一个巡捕校尉吹一辈子了。
“在此之前,本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话。”
“大人请讲,卑职不敢隐瞒。”
忽然间,骆思恭死死盯着陈义,眼神变得无比严厉:“既然你早就怀疑凶徒是后金细作,为何不早向上官禀报。”
陈义心中一禀,硬着头皮道:“因为卑职怀疑,西城分司有凶徒的眼线……咱们这里有内奸。”
接着,他讲起最开始追查张家湾劫案时,所发生的几件事。
当时,为了杜绝肖像追凶的方法走漏风声,他曾和骆养性提过内奸的事。只是后来抓到王懋芳,案子已结,才不了了之。
然而,陈义却觉得,正是因为带着所有知情人前往张家湾,王懋芳才没有提前逃离京城,更加证实内奸就在十人之中。
骆思恭皱着眉头,向骆养性问道:“果有此事?”
骆养性低下头:“确……确有此事。”
骆思恭点点头,又向陈义问道:“依你之见,内奸是谁。”
陈义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老实回话:“回禀大人,卑职还没想到。不过,极可能在前往张家湾的十人之列。卑职曾想过,会不会是王奎王大人……”
“哦?现在呢?”
“现在……卑职不敢确定。”
“为何不敢确定?”
“因为咱们端了丽春院之后,王总旗并没有逃亡。可见,他并不怕追查拷问……所以,不像是和凶徒一伙的。”
骆思恭沉思了一会,再次点头。
王奎是丽春院的后台,几个关键人物又经常出现在丽春院,他本人肯定难免被追查盘问。
勾结后金细作是不赦大罪。如果王奎果真是细作,无论他的靠山是谁,都只会马上切割,不会继续维护他。
所以,既然王奎没有逃亡,嫌疑就小了一大半。
事实上,骆养性的确审过王奎,只是过程没有公开,也没有下达任何处罚。
此时,骆养性低头在骆思恭耳边说了几句,骆思恭的眼神稍变,似乎对王奎的靠山有所忌惮。
除了王奎,还有蔡宏民、西城书吏等人一起去过张家湾,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做过让人怀疑的事,看起来都不像。
赵勇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他是内奸,不会帮陈义脱罪。
半晌之后,骆思恭道:“既然十个人都有嫌疑,就先全部关起来。等结案后,再慢慢追查拷问。”
陈义目瞪口呆,这个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
如果这个方法可以对付内奸,他早就提议骆养性这样干。
他连忙劝谏道:“大人,不可啊……咱们把人抓起来,恐怕会打草惊蛇。若凶犯察觉内奸被捕,恐怕会提前离京。”
骆思恭沉思片刻,点头道:“不错,你可想到更好的法子?”
陈义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没有”两个字,脑子急转间,忽然灵光一动。
“法子……有一个,不过动静比较大,恐怕要辛苦兄弟们几天。”
“你且说来听听。”
陈义将鉴别内奸的方案讲了一遍,两个骆大人先是怀疑可行性,然后又用异常复杂的眼神看向陈义。
最后,骆思恭叹道:“就按照这个办法试试。只是……不能让兵部那边抓到把柄……”
……
确定鉴别内奸的方案之后,骆思恭将事情交给骆养性和陈义,很快离开了西城分署。
东司房的行事校尉是所有校尉里最精锐的,由他们核查陈义所提供的线索,用时不会超过两天。
之后,骆养性召集所有小旗以上军官,宣布撤除对薛宅、周宅的监视。理由是薛应魁已死,没有必要继续耗费人力。
放班之后,陈义找到蔡宏民,求他第二天后去趟金城坊,给一个叫乔三的死者上一炷香,顺便送上一大份帛金。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策马冲向凶徒,我早就被刺客砍了。可惜他被刺耳一箭穿心……乔大哥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蔡宏民听完大为不解,因为乔三是陈义遇刺那晚不幸战死的巡捕营马军,可以说是陈义的半个救命恩人。
他问道:“确实该送上一份帛金,可是这种事……你不自己去?”
“我如何不知,可今晚我就要奉命离京,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啊……你要去哪儿?走这么急?”
“嘉兴。”
陈义从怀中露出半封文书,神神秘秘道:“骆大人命我秘密去嘉兴办个急案,拖不得。”
蔡宏民更加满腹狐疑,因为据他所知,最近没有案子牵涉到嘉兴。
要知道,嘉兴远在南直隶,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不要说最近,就是倒推几年,西城都没办过嘉兴籍的人。
“陈兄……监视这户人家,所为何事?”
陈义摇头叹道:“我又不是骆大人肚子里的虫子,哪里能猜得到。我刚才已经找过好几个兄弟了……赵勇、张书吏那几个,都说明天有事,不得空去……不就是送份帛金么,有什么好晦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