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的希望
当宿白夜来到一分队集结点的时候，地上建筑黑漆漆的一片，远远上去像是探险博主会来的地方。
他从花坛中伪装成假山的地堡入口进入，刚来到地下五层的作战指挥中心，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钱思邈的声音：
“这套机器用上也没不行吗？”
“不行，钱队，司离伤得太重了，现在只能勉强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但如果想要苏醒，恐怕只能第六大陆才能做到，那里的IB079能够治好她，那玩意儿甚至能让心脏停跳三分钟的人还能活过来。”
“可是……”
“可是我带来了，你们要用吗？”
钱思邈正要说出简誉这个傻逼根本不愿意帮忙的时候，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居然传了过来。
眉眼低垂，钱思邈盯着病床上残疾的少女，听到简誉的声音时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你？你来干什么！”
简誉迎上男人质问又凶狠的目光，知道现在解释没有作用，先环顾四周看了一圈，而后对手下说：
“你们先出去，然后把房间里的摄像头关掉，所有司离使用过的医疗器械的数据也删除，懂我意思吧？
手下点了点头，现在所有数据都在悟道系统上有备份，想要在悟道的身上作假可不容易，他得费一阵子功夫了。
当自动启闭门被关上，房间里就剩下简誉和钱思邈两个人的时候，简誉将手中的黑色罐子递了出去：
“倒在司离身上，IB079会自己寻找需要治疗的部位。她的断手断脚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办法依靠S+的能力恢复，只能依靠这坨史莱姆了。”
钱思邈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罐子，拧开之后看着里面摆动的粉红色史莱姆形状的东西，扣下来倒在了司离的胸口。
而这坨史莱姆在碰触到司离的身体时好像瞬间有了生命，向着她的断肢处移动，然后顺着断肢进入到了身体内部。
“它进去了！没事儿吧？”
钱思邈惊呼一声，抱着头转身看向景朔辞。
景朔辞抽出一根烟衔在嘴上：
“没事儿，司离以前的脑子可是能连食脑虫的能量都吸收，这玩意儿是救她命的。”
“病房里别抽烟。”
“这哪儿是病房了，这不是你们的休息室吗。”
钱思邈没收了简誉的烟卷，后者有些颓靡地像是一滩液体躺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
“怎么想通了？良心被狗吐出来了？”
钱思邈坐在了进门左手边的沙发上，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一把将脑袋上的蛙帽摘下来，脑袋上的头发都湿透了。
简誉舔了舔唇，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看着司离身上的IB079，想到了自己飞奔回第六大陆取这玩意儿的时候——
我是疯了吧？
简誉其实并不喜欢利用职务之便来做些违规的事情。
但他今天还是这样做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司离。
而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和那个两个月大的婴儿——
他的妻子和孩子，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那个孩子永远都只有两个月大，他的妻子永远只有二十五岁。
他们都被关押在D级收容室的密封水罐中，和IB079在一起。
简誉本不想去的，可走到门口，自己只是一抬眼，虹膜就验证通过了。
然后，房间里的一切都呈现在了眼前。
装着IB079的储藏柜，整整一面墙全都是避光罐。
幻人的尸体因为已经没有杀伤力，被做成标本挂在这个房间的墙上当摆件。
而房间最东侧的角落里，是他已经被做成标本和妻子，和肚子里被剖出来的孩子。
简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腿软了一下。
他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被挡鼠板给绊倒。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种窒息的感觉好想要将他全部吞没。
男人重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脚步很轻，就好像担心吵醒自己熟睡的妻子。
路过摆满IB079的储藏柜，他来到妻子面前。
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面庞，但手指碰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罐体。
透明的罐体里是蓝绿色的营养液，研究员说她的妻子只是沉睡了，但采取了很多治疗手段都没有成功。
他的孩子还在妻子体内吸收养分，为了保证妻子能够活下来，胎儿被强行剖出来，还没有个人形，但还是在简誉的要求下，被研究员保存了起来。
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奇迹。
能有一个超乎于常理存在的IB，能够带来变革的力量，将这些因为不知名力量侵袭的人而唤醒。
尽管，这里的“他们”，在后来变成了简誉一个人。
缓缓出了口气，简誉将额头贴在罐子上。
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房间里停留太长时间，否则未经审批擅自进入的超时使用记录会被上传到指挥中心，但他就是挪不动步子：
“索菲亚，我找到了一个可能能把你们唤醒的人，但是她也快死了，我该怎么办……”
“……”
“我曾经想要用IB079救师父，救你，但是一个都没有成功。”
“……”
“这次，会成功吗？”
简誉的声音很冷清，也很冷静，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变化，只有他不住颤抖的肩膀泄露了男人的坚强正在分崩离析——
他找到的希望，破灭了。
而且，他用IB079想要救自己在任务中被IB撕扯掉半个身子的师父却没有成功，想要用IB079救自己的妻子也只是换来了永远沉睡的活死人。
现在，他用这个东西，能唤醒司离吗？
简誉不知道。
却不得不试一试。
缓缓出了口气，男人眼神晦暗不明，静静盯着妻子的身体，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而后徐徐转身，吸了一下鼻子：
“我去上班了，索菲亚。”
他用一个同等质量装了些水的罐子将IB079替换出来一个，而后潜入夜色，偷了辆直升机就走了。
美其名曰：我去巡逻。
谁家勇士小队的队长自己巡逻？
是勇士小队的人都死完了？
但没有人过问，因为自从简誉变成A级之后，他的脾气显然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大家如今都只是服从，从没有人唱反调。
有传闻说简誉被IB夺舍了。
弄得李将军亲自审讯简誉，还做了DNA动态检测，确定无恙之后才放心。
视线从窗外的月色回到司离身上，看着史莱姆像是一块抹布一样在司离身上擦了擦去，从嘴里出来又从耳朵进去……
反复几次之后，史莱姆都累了，趴在司离身上不动弹。
而后，又开始行动。
“问你话呢，简誉，到底什么情况？”
钱思邈用脚踢了一下他坐着的凳子，男人转过头瞧了他一眼，而后缓缓收回视线：
“如果司离醒了，她要是失去了S+的力量，我们要想办法将她除名。”
“她做观察员不行吗？”
熊莉已经死了，玄武一分队任务最重，担负着核心区的IB监测和收容任务，人手实在不够。
而且，钱思邈觉得这丫头虽然不算是有天赋，但是面对瘟疫天使、抱团取暖的人，她从来不退缩，这种勇气才是他们需要的。
他觉得，司离还不错。
“不行。”
但简誉的回答斩钉截铁：
“她不是特战兵，玄武的观察员最起码都是有五年的服役经历，她有什么？”
“勇气。”
“勇气能当饭吃？”
简誉轻咬嘴唇，他起身来到司离面前，突然拔出枪对着女孩儿的脑袋，上了膛：
“可我还是不相信……”
她就这么变成了普通人？
我们的希望都破灭了？
“简誉，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