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时光旅人

硝烟滚滚，长刀卷起无边风浪，无名的守卫者宛若天神降临，当先出手，不留半分余地。贝塞里恩念头稍动，随后数十柄血刃交接，结成一面巨盾，稳稳的挡住了黑色长刀。守卫者并不后退半分，手腕轻抖，长刀收回后，紧接着连接不断的斩击如海浪般不断的继续撞向了那面血色巨盾。

巨盾坚厚且沉重，但是水滴石穿，如潮的刀气一击更胜一击，伴随着成百上千次的连续斩击后，在守卫者周身的气势被提升至顶点的那一刻，血盾也终于不堪重负，在无数的扭曲裂纹终于爬满整个血盾时，炸成了无数碎屑。那长刀不做丝毫犹豫，斩碎血盾之后一刻不停，继续朝着贝塞里恩斩去。

贝塞里恩看着于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锐利锋刃，同样手执又一柄血刃干脆的迎上。守卫者手中的黑刀一直带着一种莫名的震动，血刃和黑刀碰撞之后，其实又已经碰撞了上百次。自然的，血刃再次被黑刀斩断，或者说是震碎。贝塞里恩手握的那柄血刃爆碎的同时，又一柄细短如匕的血刃悄然插到了守卫者的后心处。可是能轻易撕碎龙躯的血刃，与黑刀相碰不堪一击就算了，刺向守卫者后心的短匕式血刃也在一瞬间碎成了齑粉。

而守卫者手上的黑刀不停，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轨迹，朝着贝塞里恩的颈部斩去。不得已的，贝塞里恩第一次选择了急退，随之，又是数柄血刃迎向了斩开虚空的黑刀，意图给自己的退避争取少许时间。

黑光爆闪，刚刚还挺在前方的黑刀不可思议的转换了方向，如月轮般的刀光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守卫者的后背上似长了眼睛，一丝不差的将所有偷袭的血刃统统兜入其中。伴随着金铁交鸣，血刃和黑刀相碰，又是仅仅一瞬间，所有的红影便皆被黑色的乌光所吞噬，所有的血刃再次炸成一片碎星。

虽然偷袭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战果，但终究是稍稍阻挡了守卫者进击的轨迹，贝塞里恩也借机进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稳稳停在了隐在后方的影骑士身侧，动作之利落配上她那惫懒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别扭。

回首之前，贝塞里恩突兀的提议最终还是被影骑士接受了，毕竟，她的态度已经告诉影骑士，这是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如果影骑士说“不”，贝塞里恩显然不介意将他也变成一堆烂肉。

影骑士的身影一阵扭曲过后，逐渐隐入那一堆碎尸之中，片刻以后又一只亚龙种的血翼天使披着满身血污重新站了起来。形貌与贝塞里恩刚刚杀死的一名守卫者一般无二，即便是刻意探查，也绝对分不清两者的区别。但是，如果习惯与亡者打交道的人，立刻就能发觉面前的是一名不眠者。影骑士自然也明白自身能力的不足之处，为此萨麦尔送了他一件自瓦尔基里手中得来的宝具。

奇异的燃灯亮起一点淡红色的幽光，随后，这点幽光缓缓融入了影骑士以驭影之力唤醒的血翼天使的眉间。紧接着，不可思议的，逝去的亡者之躯上逐渐回复了暖意，冰冷的尸体仿佛得到了虚假的新生，重新活了过来。

之后，异形天使重新跟在了贝塞里恩身后半步，除了少了另一位守卫者外，与当初一般情境。

“金恩呢？”

高大的守卫者，在看到贝塞里恩和影骑士二人后，上前拦住他们出声询问。他看着贝塞里恩的目光中满是厌恶，却更多的是忌惮，如非必要，显然并不想和贝塞里恩打交道。

“不知道。”

贝塞里恩答的也是干脆，虽然依旧神色恹恹，甚至不愿多说一句废话。但那一副关我什么事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怼到高大守卫者脸前，实在没有多少尊重的意思。

高大的守卫者欲想再问，但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郁闷的闭了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化成异形天使的影骑士后，退后一步，为两人让开了道路。

跟随着贝塞里恩的脚步，影骑士这一次倒是很轻易的穿过了深层和浅层之间的那片区域，那些异形的守卫者虽然一个个面色不善，但却同样对贝塞里恩忌惮至极，只敢用凶恶的目光不断于二人身上梭巡。

一道道铁门在二人身前升起，又很快一面面放下，遮蔽了两人的身影，也同样遮蔽了身后敌视的视线。一路顺遂，直达绝狱深处最后一道大门。

暗金色的大门是以星辰之晶配上恶魔之血凝成的血金共同熔铸而成，似金非金，却堪称这世上最坚韧之物，拥有近乎不朽的特性。此时，面对着两名闯入者，仿如活物一般漾动起了有力的心跳。大门上铭刻的那一对巨大的魔眼，同时闪起了异样的魔光，带着某种直击心灵深处的震颤。

影骑士在面对这奇异的大门时，就感觉烦躁异常，无论怎样收束心神，都压不下这份要命的狂躁之感。按理说，这本来绝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是善于在暗中行走的冰冷暗杀者，是守卫君王的沉默守卫者，漫长岁月的心性积淀之下，他的心智之坚韧几乎可以完全无视精神类的术法。但是，现在，他确实中招了，中的彻底且无从抵抗。

“别紧张，第一次看到审判之门的人都这样。”

影骑士身旁的贝塞里恩似乎并未陷入他这般的窘境，却也没有多做动作，似是在等待影骑士自行脱离这奇异的精神异常。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被审判之门搅的精神错乱的影骑士能做到的极限不过是牢牢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甚至可以压制本能的理智。但混乱的思绪搞得他分不清南北东西，早不知此时身在何处，也身处何时。就在他快被这诡异的精神错乱折磨的快要失去理智的那一刻，同样突兀的，这种仿佛灵魂被人随意揉搓的感觉仿佛从未出现过瞬时消失了。

待影骑士重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时，冷汗早就浸透了影骑士的衣袍，超出极限的疲惫压的他一直笔挺的腰肢如弯曲的老树，剧烈的喘息不断，又如破败的风箱。

“好了么？”

影骑士眼中的光影依旧带着重影，但身体的掌控权已然渐渐回归。顺着耳边那惫懒的声音，他带着些木然的再次将双眼看向了面前的巨门。也确如贝塞里恩所言，经过那不知多久的精神折磨后，再次对上门上那双魔瞳时，他虽然还是心悸神惊，但已经不再会陷入那无以名状的奇异幻景了。

直到此时，他才能真的有功夫去细细打量审判之门。暗金色的大门上其实铭刻着无数的图案，有人物、有异兽也有风景，应该是隐晦的记载着某些故事，其中某些他略有耳闻，但更多的是他从未听说过的。这些图卷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有三幅。

其中一幅图案中，可见看到七名同样拥有六翼的天使。他们的外貌并不清晰，仅能勉强分辨男女，但加上武器和衣饰，不难判断，他们就是包括自己主君在内的六大神子。可是，被六名神子围在正中的那一名从未听说过六翼天使却又是谁？无论是典籍还是传说中，都从没有关于第七名神子的记录，也从未从主君口中听过与之相关的事情。

第二幅，苍茫的云海之间是一只眼睛，竖目金曈，说不清到底是蛇眼还是龙目。说不清为什么，只是看到这只眼睛，他就能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就仿佛绵羊见到恶狼，那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不敢直视这只眼睛，却又忍不住不住打量它。这只眼睛的主人又是谁，那被云雾遮挡的身躯又是个怎样的模样。

第三幅图是最为特殊的，他实在无法形容那片光景。但仅仅是一眼，就好像生出了一种鉴证宿命轨迹的奇异感觉。

不禁的，影骑士第一次直接用目光对身旁的贝塞里恩做出了询问，这多少有些和他自己的性格不符，但是不知为何，今天他就是很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预言亦或是宿命的预演。

“不清楚。”

贝塞里恩语气中的倦怠更甚，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曾经去探寻过审判之门上奇异的画卷。

“你们就是想太多。”

贝塞里恩的神色此时已然疏解了，也不过多纠结，只是举手指了指暗金色的巨门。

“但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后面。”

贝塞里恩仿佛早知道影骑士此行所为何物，所以最初她就没有询问过影骑士的目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力的脚步声凭空出现在这片静谧的区域中。和巨门同色的暗金色重甲，缓慢自巨门下的阴影中走出，如洪荒巨兽一般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就在刚刚，不论影骑士还是贝塞里恩都可以确定，在这片被封锁的空间中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更遑论一个存在如此强烈的金甲骑士。

“我，守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