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话与合作
随着“咯吱”一生，门缓缓打开。
罗萨斯从外面走了进来。扎米立刻观察着他的脸色，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但罗萨斯的脸色平静得令人惊讶，没有任何愤怒或失望的情绪，就好像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没错，在这次谈话前，白银之剑的成员已经提前隐藏在会议室里了，他们在等一个时机，等扎米和罗萨斯单独相处的时机。
事实证明，机会的确是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抓住。当罗萨斯和扎米正在谈话时，四位白银之剑的成员，从隐藏的暗角中冲了出来，为了不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拿出准备好的匕首，消音手枪。
他们的行动快速而果断，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扎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而罗萨斯则面不改色。
在罗萨斯眼前50厘米的地方，那颗高速飞行的子弹突然停了下来，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所阻挡。紧接着，它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改变了原来的飞行方向，偏移了轨道。
与此同时，白银之剑的成员手持匕首冲向罗萨斯，然而那匕首在距离罗萨斯皮肤仅有几毫米的地方，突然失去动力，静止在空中。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罗萨斯依旧面不改色，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包括扎米，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力场偏转护盾！”
白银之剑的一名成员，显然是认出了这个东西，脱口而出。
“走”！眼见刺杀失败，白银之剑准备撤退。
而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罗萨斯的保卫们带着武器，冲了进来，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其中有一名D级灵能者。
毫无疑问，参与刺杀的白银之剑成员，面对这样的局势，毫无疑问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包括扎米在内，他们被控制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几个，全杀了！”罗萨斯指了指除去扎米在外的白银之剑成员，冷冷地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显然不准备从他们嘴里撬门出有价值的情报。
扎米和其他白银之剑的成员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罗萨斯会如此冷酷无情。他们试图挣扎，试图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保卫们迅速行动起来，毫不留情地执行了罗萨斯的命令。几声枪响和惨叫声在会议室中回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随后，另外一队人陆续进来处理尸体，整个流程都是那么的流程。
扎米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的心被痛苦和愤怒填满。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而罗萨斯则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丝毫动容。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这只是铲除潜在威胁的一种手段。
“坐吧。“罗萨斯示意手下的人解除了对扎米的控制。
现在，他们面对面坐下，就像父亲和子女面对面交谈一样。
“你运气好，没有直接出手。假如你直接出手了，我想，你的下场和他们没什么两样。”罗萨斯身体前倾，交握的手放在腿上，“你加入白银之剑多久了？”
扎米脸色煞白，事情发生到现在，他脑袋里想过无数可能，想办法替自己辩解。但是没想到罗萨斯竟然如此直接，显然对方是知道白银之剑的存在，但是他了解多少，对于这次行动，了解多少，以及对方是否在试探自己，事情发生的太快，自己什么都还没做。
“说实话，”罗萨斯声音强硬而单调，“我想听你的实话，如果你想下去和他们见面，我可以立马成全你，哪怕你是我的儿子。”
“五个月。”扎米细声细气地说。五个月听上去没有一年或者五年那么严重，但也长到足以令人信服，“从——从今年夏天才开始。”
“我明白了。”罗萨斯的声音里没有怒气。这种平静让人提摸不透，而这十分恐怖。扎米宁愿他大吼大叫。
“父亲，我—”
“安静。”罗萨斯说。
扎米闭紧嘴巴。这不重要。他本来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无法靠辩解摆脱现在的困境，他的父亲好似都明白这一切，他很难甚至不可能脱罪，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对方发落。
罗萨斯仿佛在思考。良久之后，他咬牙切齿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可恶，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后仰身子，盯着屋顶看了许久，仿佛在回忆，又摇了摇头：“你永远也不知道我为了做了多少事情。你父亲把你母子俩卖给我了，你本来就是矿场中的一个小奴隶，你的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等待你的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命运，你一辈子都要在那肮脏的矿洞里面，一直到死。”
“是我，是我把你从那里带了出来，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给了你食物、住处、财富、金钱，知识，让你摆脱了下等人的命运，我给了你整个世界！”
“父亲，我，我，我没有。”
“你怎么敢呢，你怎么敢这样糟蹋你得到的一切，怎么敢谋害你的的父亲，你的家人，哪怕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知道，你的身份给了你多大的特权吗？”罗萨斯仿佛在歇斯底里的发泄情绪，但是却从他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声音在渐渐拉长，每一句话的结尾都恰到好处地咬牙切齿，“你是枫叶城伯爵的儿子，贵族的儿子，你可以享受美味的食物，温暖的被褥，可以接受宝贵的知识，有无数仆人、奴隶为你服务，你觉得这些很平常每个人都能够享有吗？”
扎米脑海中有无数的辩驳，他想说他没有主动请求过，从来没有请求谁给他这些特权。
可这些现在又显得如此的苍白，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哪怕他没有直接参与，他有罪。
“你是不是觉得这很有啥意思？”罗萨斯继续说着，“就像是在你看的那些故事里面，人们口中传颂的英雄一样，就像伊萨尔。”
“你总迷恋那些廉价的地摊故事，追求无聊的道德与正义，是吗？扎米·萨博尔。”
“不，这不是。”扎米努力地挺直腰杆，想用自己心中的道义作为自己的力量，去面对，“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那什么是正确的事情。”罗萨斯冷笑道。
“我知道你不在乎，甚至你是这个体系的受益人，但是我还是做了，我不后悔，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哪怕是死亡。”
罗萨斯站起来，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随后打开窗户，仿佛像扎米的话真的引起了他的重视，让他反思，“说说你的看法，尽你最大的努力。”
扎米说：“这是不公平的，通过奴役、压榨去获取财富、资源是不公平的。”
“没错，这是错误的。”扎米眼睛通红，继续说着，“我们天然的占据了所有的资源，把这些资源用在骄奢的享受和军事力量上，再用这股力量去奴役、去压榨更多的人，去获取更大的利益。可是很多人因为一小点食物而死，你知道吗？莉夏喂她宠物狗的牛排，都是很多人一辈子吃不到的食物，这一块牛排可以用活一家子人。
“他们却什么也没有，从生到死，哪怕一顿饱饭也没吃到。”扎米对这些观点了如指掌，就像鹦鹉一样重复着白银之剑灌输给他们的真相，只是说着说着，扎米突然感觉到自己竟没有丝毫自信。
罗萨尔接过他的话，说道：“如果你对我，乃至这个体系的方式这么厌恶，又为什么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呢。”
扎米浑身一紧，仿佛被戳中了痛处。“我，我没有，至少我没有主动要求。”他开口就语无伦次，随后面颊滚烫，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小。
“扎米，你喝着美酒，享受着美食，接受着优质的教育，过着废土上99%以上的人都羡慕的生活，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是通过你的劳动吗？”罗萨斯似笑非笑地看着扎米，声音带着嘲讽。
“醒醒吧，这一切都是我们在买单，用你的话说，你享受的每一分每一厘物质，都带着原罪，都流淌着鲜血，你享受着、占有着它，现在却来指责它，你不觉得亏心吗？”
罗萨斯的话正中核心。事实上，因为自己的出身背景，他对那些保守压榨的人们抱有广泛的同情心、怜悯心。
扎米哪怕加入白银之剑，他也只愿意为了所谓的“理想”“信念”放弃部分东西，他可以捐赠金钱、资源去赞助他们的英勇活动，可以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他不介意反抗，前提是不伤害到自己的利益，不伤害到自己。
扎米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革命者，他接受到的这一切的观念，都是别人灌输给他的。
罗萨斯继续说着：“现在，应该不那么反感了吧！”
“这不公平！”扎米重复说着，'“这不公平。”
“公平？”罗萨斯模仿着扎米的语气，“就拿能源来说吧，你发明了可再生的能源，你有义务为所有不劳而获的人分享这份成果吗？
你是一名进化者，你斩杀了怪物，发现了资源，你有义务和旁观者分享收益吗？”
“这不一样？”扎米辩驳道。
“哪里不一样，枫叶城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了，起初这里只是一座小镇，这里有丰富的资源，可他们拿着这些资源在干吗，这是浪费，内部争斗不断。”
“是我们，在我们的统治下，我们帮助这些下等人解除他们骨子里懒惰、贪婪的恶习，让这些下等人才能够循规蹈矩。
是我们把这些资源合理利用，完成自身进化，组建军队，收复失地，给他们提供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他让他们免去了怪物和环境的威胁，他们不过是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罗萨斯把代价咬的很轻，轻如羽毛。
“期初，大家都公平竞争，为什么是我们赢了，成了统治者？不是我们打败了他们，是他们自己骨子里的卑劣打败了自己，只有我们，我们这些贵族，才能去实现人类的光辉正义。”罗萨斯的声音逐渐高昂，情绪激动，刚才的平静丝毫不见。
“当然，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还是会考虑关怀他们的，毕竟怎么来说，曾经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
“你是怎么加入的？”罗萨斯问道，“他们的工作做的不到位，你不是一位很好的践行者。”
“是9号开采点吗？这段时间他们经常罢工、暴乱，五个月前你负责管理那里。”
扎米打了个冷颤，相当于招认了。
罗萨斯换了一个语气，用了一种十分陌生的轻柔语气说着：“就像刚讨论的，废除奴隶呼声越来越大，哪怕在现在的情况下，整体实现有些不现实，但是议员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把这个政策推行下去。”
“只是这里面有很多比我更顽固的家伙们，等他们全部讨论通过，还有一段时间。”
“与其反抗，不如拥抱变化。白银之剑的存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罗萨斯不愧是老政治家，很快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机会，“当然，我们需要先把握机遇。”
“而你，是我的儿子，也是他们的成员，可以充当桥梁。”罗萨斯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把废除奴隶推行下去，不论是出于道义亦或者是利益。”
“可你刚才杀了他们的人。”扎米吼道。
罗萨斯不置可否：“这几个人是对他们的惩罚，做错事不是都应该接受惩罚的吗？当然也可以当做是对他们的警告。”
扎米吞了吞口水，震惊地看着罗萨斯，这个父亲此刻竟如此的陌生，上一秒杀了对方的人，下一秒就要和对方合作，这变脸速度怎么这么快。
“当然，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段时间我不会限制你。”罗萨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如果能把我的想法传递给他们更好，我不会对他们出手的，放心。”
“记住，你除了是白银之剑的成员，也是我罗萨斯·萨博尔的儿子。”罗萨斯最后强调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扎米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一下子脑袋转不过来。
最后，扎米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外，手里紧紧地拽着罗萨斯给他的一个通讯仪。他茫然无措，突然发现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脱离了原本应有的轨迹，他看不透父亲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今后事态的发展，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