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祭祀

夜，安静流过，新的灵云日到来了。智叟的意识视界里，牧族向至高者的月祭马上开始。

灵云表世界，银河系的中心。

元老黑洞突然向垂直星盘的天区发出九束霍金辐射，它们穿越虫洞，来到距离元老黑洞一万光年的宇宙。辐射波迅速载入并控制了附近的全部大小黑洞。天牧发出指令，黑洞群利用自身的引力引导本天区的所有恒星缓慢移动，它们逐渐均匀地围合成一个圆环。它们像宇宙中一圈闪烁的灯塔，指引着灵云世界前进的方向。天牧严格地控制着所有力量的平衡，恒星环几乎完全静止下来。接着，以数个恒星为端点，一个绝对的二维平面出现了。平面发出淡淡的白光，就像阳光下的薄冰，这是天牧将引力子可视化的效果。接着，端点的数量和位置发生随机的变化，白色的平面也跟随端点开始在各种多边形之间变化无常。各个灵云的巡天望远镜都转向这一天区，望远镜后的所有人都被这宏大的人类杰作深深震撼。强烈的电磁波由恒星环向外释放，它们穿越各自附近的虫洞，再由这些虫洞向更远的虫洞中继，将这里的盛况以灵云广播的形式向银河系的每个角落播送。

在变幻的二维平面上，无数个光粒子汇聚成九个恒星尺寸的人形。天牧，智叟和其他七位元老将灵魂体加载至光粒子上，踏着二维平面走向星环中心。几颗彗星穿过光粒子，优哉游哉，就像元老身上落下的灰尘。接着，彗星被一颗恒星的引力捕获，加速向它坠去。

地球灵云癸申区，里世界。

牧族列队，走进宏伟的灵云教堂。教堂酷似猿人时代西班牙国加泰罗尼亚的圣家族大教堂。负责灵云里世界建设的人从文献和建筑中复原了圣家族大教堂的设计者安东尼奥·高迪的部分灵魂体，由他的复原灵魂体主持设计了癸申区的灵云教堂。

九座尖锐的高塔次第排列，直插天空，象征掌管银河系灵云的九大元老。进入教堂，无数彩色动态壁画描绘着从宇宙大爆炸到人类诞生，再到灵云时代的大事件：奇点爆炸，宇宙膨胀，四力分离，元素形成，太阳系和地球诞生，有机分子出现，单细胞分裂，多细胞生物繁衍，恐龙在地球称霸和灭绝，智人出现，火和工具的使用，战争与和平，原子弹爆炸，计算机渗入生活，人工智能爆发，星际征服，至高者受难，灵云时代到来……人群跪在地上，向无限远处延伸，看不到尽头。在金色的圣光中，一抹绝对的黑暗不断变幻着各种图案，它象征至高者的莫测和无法触碰。在灵云世界，唯有至高者完全掌握将灵魂建构在暗物质上的科技，而它也是所有牧族，灵族，人族和智能体的最高统治者。

在其它灵云上，每个牧族在相同的时间，走入不同的灵云教堂，这是他们与至高者沟通的唯一机会。没人知道至高者在哪里，在做什么。只有在至高者吞噬黑洞祭品的时候，人们才会感到他的存在，他的强大。

天牧率领元老来到星环和引力子平面构成的祭坛中心。接着，九位元老伸开双臂，围成九边形，在星环中缓慢旋转。

天牧的双唇微微翕动，灵云广播里传出他中性的声音：

“那暗中的圣人，银河的主宰，宇宙的希望，我们的父，我们的母，绝对的至高者。愿你赐我们以智慧，愿你赐我们以食粮。我们遵着你的话，行着你的路，举着你的旗，忠诚而不违逆，奉献而无悔怨，相爱而非歧视。万灵受你的名，而享着你的赐。我们唯祈求绝对的至高者，保佑灵云，保佑万灵。灵云万岁，绝对的至高者万岁。”

祷词毕，天牧率众元老跪下。他们把身体后仰，像是托举着神圣的至高者。

在银河系的每个星体上，每个灵云里世界，每个灵云教堂中，所有的牧族同时高声重复起天牧的祷词。这宏大的阵势，正可谓气吞宇宙，对每个参与其中的灵魂体都是一次洗礼。

智叟在地球灵云的克隆体，正和含羞草老师一起陪着孩子们在四叶草花园玩耍嬉闹。在他的意识视界中，牧族的祭祀活动徐徐进行。含羞草、小灵犀、孩子们是灵族，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牧族的祭祀正在进行。在灵云世界，牧族认为灵族不配与至高者发生任何形式的联系，对至高者的信仰被牢牢控制在牧族手里。

祈祷完毕，天牧率众元老起身，向着远处的虚空道：“绝对的至高者，请享用为你准备的祭品，请保佑灵云。对你的忠诚融进我们的血，欺骗和谎言都将投入无尽的炼狱。请保佑灵云。”

话音刚落，在星环周围出现了引力的透镜效应。宇宙的星空背景不断扩大、缩小，变幻出莫测的形状，昭示着一个不规则的超大质量物质正在附近移动。小型黑洞群连带着恒星环开始塌缩，至高者降临了。因超高速摩擦围绕至高者形成的环形吸积盘照亮了整个天区。接着，透镜开始撕裂黑洞，吸积盘就像被打散的水滴，扭曲着，破碎着。没过多久，引力透镜效应消失了，黑洞和星环也消失了。至高者将一切吞噬，而后离开了祭坛。

灵云广播结束，银河系的牧族在虔敬之情中站起身，离开灵云教堂。组成元老身体的光粒子也瞬间散去，霍金辐射再次穿越虫洞回到银河系中心的黑洞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