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土来者
转眼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这年春天，龙城里来了一长一少两个陌生人，他们身着东土服饰，自称是来自东土的医者，其中年长者名布鲁迪，他面容浅黄，鼻子中等，典型的东土相貌，又留着八字胡，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年少者名阿诺兰，他相貌俊秀，眉目清秀，目光深邃，颇有几分高贵气质。
两人在龙城租下店面，开起了医馆，取名“兴隆堂”。
兴隆堂开张后，不少百姓驻足观看，却没有人前来就诊。两位医者似乎也并在担心。
当时，龙域少盐，许多百姓得了一种脖瘿的怪病，患者先是脖子肿胀，后遂脖胀如柱，进而呼吸困难，患者往往忍不住强挠脖颈，导致脖颈溃烂，甚至贯穿，喉管外露，最后在强烈的窒息感中痛苦死去。
这天，一位面色如灰的脖瘿患者被家人抬着，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兴隆堂。
布鲁迪仔细查看了病患处，发现患者脖颈已溃烂不堪，胧血四溢，几可见喉管，又为他把脉，只觉脉象虚乱。患者此时呼吸微弱，几近气绝，家人已准备悲哭哀嚎。
布鲁迪让阿诺兰点起油灯，又取出刀具和银针在油灯上烧过。布鲁迪先用银针封住其穴道，又用刀具切开患者喉部，患者胸腔瞬间发出“呼呼”的吸气声。接着，布鲁迪又用刀具剜去其脖颈溃肉，撒上药粉。片刻之后，患者面部慢慢泛起一丝血色，呼吸逐渐平缓。在场的无不被布鲁迪的独特医治方法和高超医术震惊。
布鲁迪又命阿诺兰取了一些药粉、药剂交给患者家人，并嘱咐了使用方法。
这时，患者家属却没有接过药物，并面露难色。
“怎么不拿着？”布鲁迪问道。
这时一个小伙子扑通跪在了布鲁迪面前。
“不瞒神医，家父已卧床一年有余，家中为治病早已掏空所有，其他医者都不愿救治，今日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找神医相助，也实在是拿不出银两给付诊费和药费。”小伙子跪地说。
说完，其他家人也纷纷跪地。
布鲁迪赶紧将他们拉起。
“你们快快请起。医者，以治病救人为本分，岂图钱财而施救？你们放心，我分文不收。”
“真的？”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你们快起起来，把药物带回去，按时给老人服用。”布鲁迪继续道。
众人赶紧千恩万谢。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老妇人前来求医。
“请问东土来的神医在吗？”年轻人怯怯地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阿诺兰向前问道。
“我娘双脚瘫痪十多年了，我想请神医给我娘瞧瞧。”年轻人答道。
“你请进来。”阿诺兰帮忙扶着老妇人进入医馆，又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请我师父出来。”阿诺兰道。
不一会，布鲁迪从屋内走出。
“您就是神医吧？求求您帮我娘治治她的腿。”年轻人见布鲁迪出来，赶紧起身行礼道。
“相公不必多礼。”布鲁迪说道，然后转身向老妇人询问道：“老夫人可以跟我说说您这腿是什么情况吗？”
“哦，大概在十年前我开始感觉腹部有个硬块，隐隐作痛，痛了有两三个月，后来疼痛减轻，腿脚开始有些麻木，大概半年后腹部不疼痛了，腿脚却瘫痪了。”老妇人认真说道，然后掀起衣裳，众人看到她腹部微微隆起，似有异物。
布鲁迪捋了捋胡须，边认真倾听边点头。
“阿诺兰，你觉得老夫人腿疾可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布鲁迪转头向一直立侍在一旁的阿诺兰问道。
“师父在，我不敢妄论。”阿诺兰低头道。
“不用拘礼，我现在是在考你，大胆说。”布鲁迪道。
“是。我觉得，按老妇人所说的情况，再加上肉眼可见老妇人附中有隆起的异物，我想应该是腹中有瘤疾，导致开始的时候疼痛，尔后腹中之瘤压迫经络，导致老夫人双脚瘫痪。”阿诺兰说道。
“如有瘤疾，为何老妇人疼痛会减缓直至消失？且十年来不见胀大？”布鲁迪略带怒意地问道。
“疼痛减缓直至消失可能是因为异物阻塞经络，至于不见胀大，我在《素难》中见过有瘤物数十年不胀大的记录。”阿诺兰解释道。
“书中的知识可以为我们医者指明方向，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猜疑，更快的找到病因和病灶。但更多的靠我们的经验和据实诊断。你现在去给老妇人诊断，再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布鲁迪吩咐道。
“是。”阿诺兰答道，然后走到老妇人身边。
阿诺兰伸手在老妇人腹部隆起处轻轻按了按，发现腹中确实有硬实的异物，但并不像瘤疾，且久触不热。阿诺兰又为老妇人把脉，发现脉象平滑有力，沉而不急，不像有瘤疾，反而像喜脉。
这让阿诺兰顿陷尴尬。
“师父...”阿诺兰诊断完毕，低头站在布鲁迪身旁。
“怎么样？”布鲁迪问道。
“不像是瘤疾脉象，倒像是...”阿诺兰欲言又止。
“像是什么？”布鲁迪追问道。
“倒像是...倒像是...喜脉。”阿诺兰低声道。
“什么？你这算什么神医啊？胡说八道，骗人的吧。”一听到阿诺兰的话，年轻人愤怒道，“娘，别听他们胡说，我们走。”说罢便要背着老妇人离开。
“且慢！”布鲁迪叫住了年轻人，“可否容我再号号脉？”
“来都来了，就让他再看看吧。”老妇人望着儿子说。
“那好吧。”年轻人放下母亲道。
布鲁迪走过去，伸出手指按在老妇人手腕上。阿诺兰站在一旁，紧张得不行。
片刻后，布鲁迪收起手指。
“老夫人，恕我无礼相问，不知老夫人最后一次怀有身孕是什么时候？”布鲁迪礼貌问道。
“你这医者，胡言什么？怎能问我年过花甲的老娘如此龌龊的问题？娘，不要听他们乱说，我们走。”说罢，年轻人再次要背母亲离开。
“等一下。”老妇人止住了年轻人，继续说道：“我二十多年前好像怀过一次身孕，都有六七个月了，全家人都很欢喜，但后来肚子慢慢变小了，也没有生下过孩子。”
“娘，还有这事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年轻人问道。
“傻孩子，你那时候才一两岁，当然不知道。”老妇人说道。
“请问老夫人，自那之后月事如何？”布鲁迪继续问道。
“好像再没有过了。”老妇人回答道。
“那就对了。”布鲁迪有捋了捋胡须道，“老妇人二十多年前那次怀孕之所以没有产下婴儿，是因为胎死腹中，并未产出，移至腹中深处导致腹部变小。数年之后，死胎逐渐石化，并再次移动，压迫经络导致腹痛和双脚麻木，最后阻塞经络，致使双脚瘫痪。
老妇人和儿子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满脸疑惑，而阿诺兰则连连点头，豁然开朗。
“那...那该怎么办？”年轻人着急地问道。
“阿诺兰。”布鲁迪侧头道。
“是，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阿诺兰兴奋道，然后转头对老妇人说：“如今这死胎在腹中已数十年，恐怕无法排出体外，只能开腹取出。”
“开腹？什么意思？”年轻人惊恐地问道。
“就是在腹部切个小孔，然后将死胎取出。”阿诺兰解释道。
“那...那...那也太危险了吧。”年轻人结巴道。
“你放心，绝不会有事的。”阿诺兰自信道。
“儿啊，娘这些年瘫卧在床，拖累了你，娘自己也活得辛苦。现在我们就相信神医一回吧，如果治不好，娘六十多了，死了也值。”老妇人劝说儿子道。
“那好吧，那有劳神医了。”年轻人终于同意阿诺兰为老妇人开腹取死胎。
阿诺兰用麻药使老妇人陷入昏迷，然后使用刀具在腹部切开一道口子，顺利取出了早已石化的死胎。
老妇人醒来后，腿部明显有了知觉，还能轻微挪动。
年轻人欣喜不已，连连给布鲁迪和阿诺兰磕头。
“都怪我无知，冒犯了两位神医，请神医见谅。”年轻人道歉道。
“快快起来。我在为老夫人开些药方，你回去按方为老夫人使用，好生照料，不出月余，老夫人定能行走自如。”布鲁迪道。
布鲁迪让阿诺兰为老妇人准备了一些药物，并嘱咐如何使用。
不出月余，老妇人果然能下地行走。
布鲁迪为百姓医治绝症并分文不取的消息很快传开，许多脖瘿及其他疑难杂症患者前来求医，布鲁迪一一救治，，只收取极少的酬劳，对于穷人，甚至分文不收。一时间，龙城百姓纷纷传颂：龙城来了两位神医。他们的行为也得到了百姓的一致赞誉，还有一些百姓从其他地方专程赶来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