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再劝周瑜
寇封回到周瑜军阵之中，甘宁在旁提议道：“都督，何不趁此机会带兵突袭，说不准能擒获曹操。”
周瑜摇摇手道：“你没听过哀兵必胜这个说法吗，我们若是趁机攻打，只会激起曹军士卒的愤慨，之后的仗就更难打了。”
寇封幸灾乐祸道：“公瑾你且看对面，曹操麾下最强的将领都齐聚于江陵，我看你就别攻城了，先守住大营吧。”
周瑜在寇封身后也看到了，苦笑道：“真是没想到的，小小江陵城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不过这样也好，合肥那边，主公说不准能有所收获。”
提到合肥，寇封才想起此行最重要的事还没做呢，
他对周瑜说道：“既然公瑾不打算再攻城了，那我去你那讨口酒喝，来得匆忙都没喝上口水。”
周瑜也是心领神会，猜到寇封想要和他单独谈话，便令其他人各自散去。
寇封也命寇河跟甘宁走，将重要的生意谈好，并让他们带着曹操送的乐器在港口等自己。
黄盖过来和寇封也聊了几句，江东军除了周瑜，甘宁，也就和黄盖最为熟悉。
寒暄过后，寇封来到周瑜帐中，大帐内十分暖和，点着小型篝火煮酒，周瑜也为寇封准备好酒具和一壶热酒。
寇封看着周瑜整齐的大帐，由衷地赞叹道：“公瑾不仅治军严谨，这帐内物件也是整理地一丝不苟。不过在帐内燃火，要注意通风，不然容易中毒？”
周瑜大笑：“哈哈哈，中什么毒，你怕我抢了江陵，来给我下毒吗？”
寇封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起身给周瑜倒酒。
周瑜看着寇封道：“你们动作真快，不过半月时间，先攻夷陵，又夺长沙，我看过年前，荆南四郡应该尽归左将军了吧。”
寇封纠正道：“不是归左将军，而是新任荆州刺史刘琦。”
“别在我这打马虎眼，你这话连那四郡太守都忽悠不了。”周瑜白了一眼寇封，随后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道：“今后要是过夷陵，还得左将军应许。”
寇封拿起酒杯自酌，“得陇望蜀，都说得了得了陇右地区才想着攻取西蜀，公瑾你这连江陵都还没打下，就惦记着西蜀了。”
周瑜笑道：“说得你们不想要西蜀一样。”
寇封连连摇手：“不不不，我们不一样，我们若是有别的出路，也不会就盯着西蜀。比如你若是让出江陵，那我们就会攻打江陵。再怎么说西蜀刘璋与我家主公也是同宗。”
周瑜正色道：“守之啊，要与我谈的是你，我看不诚心的也是你啊，若是这样，我看，我们也不必再谈了。”
见周瑜有些生气，寇封连忙收回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我这不是想多喝点您的酒嘛，既然如此我也就开诚布公地与你聊聊。”
周瑜也不再倒酒，而是静静坐着等寇封说话。
寇封开口道：“公瑾，我承认让你放弃攻打江陵，确实有私心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假使你攻下江陵，那你会夹在我们与曹操中间，那你不就是背负受敌了嘛？”
“曹操势大，北方才是他的称王称霸的基础，若是我们在江陵打得你死我活，最后便宜得不还是曹操，荆州对其来说可有可无，哪怕变成白地，他也无所谓。”
周瑜开口道：“我们不是联盟嘛，到时候你们从荆南出兵，我从江陵出兵也是一样。”
寇封有些不悦道：“你刚刚还让我示之以诚，你现在这又算什么，我们愿意过，你愿意借道吗？就不怕假道伐虢吗？”
轮到周瑜调侃起来：“前些日子怎么没看出你还读过这么多书，今日左一句得陇望蜀，右一句假道伐虢，这引经据典真可谓信手拈来啊。”
寇封沉默片刻，声音不免低沉下来：“公瑾，为何你不愿去攻打合肥，我记得你是庐江人，庐江郡可是你的家乡，而且张子布，诸葛子瑜，鲁子敬，吕子衡他们都是出生淮泗，攻打江北不是更合你们的利益吗？”
周瑜突然扑哧笑道：“守之你调查得还挺清楚，谁说我们不愿攻打合肥，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主公已经率众去攻打合肥了。”
寇封不由提高音量道；“那是攻打合肥？程都督，黄公覆，甘兴霸等江东精锐具在江陵，合肥那里如何攻打得下？”
周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在我身边也待了不少时间，应知我周瑜打仗前必会事先做好调查。
你知不知合肥那边曹操任命的扬州刺史刘馥已经去世，而曹操及其麾下大将也具在江陵，现在正是群龙无首之时，那边可以是牵制，佯攻，亦可以变成主攻。
今日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再多说一些，荆州整体呈一条线，我拿下一座城便是一座城。
但合肥北边的淮南地区乃是一个面，除非攻下寿春，不然即使我们拿下九江，庐江大部分地区最后也得全部吐出来。
即使现在寿春城残破，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能打到攻克合肥，拿下寿春城吗？
若只是拿下一个合肥城，又何须我集江东所有士卒去攻之呢？”
寇封听到周瑜这么一说，一时间有些语塞。
周瑜这话也是提醒了他，确实赤壁之战能这般顺利不正是因为周瑜战前细致入微的战前准备工作吗。
他寇封能想到的，周瑜作为江东主将难道会考虑不到吗，那未免也太小看周瑜了。
现在江东群臣不再惧怕曹操，不再想着投降，在他们的全力支持下，孙权确实有了两面出击的兵力。
把最难的江陵交给自己，最简单的合肥交给孙权，从战略布局上来说，周瑜也是安排得当。
寇封连喝三杯酒，周瑜也在身旁一杯接着一杯的给他倒酒。
突然间，寇封发现了问题所在，周瑜的布局看似没有问题，却恰恰也是问题所在。
他以为孙曹双方是上等马对上等马，下等马对下等马，殊不知江东的两匹马对上曹操的两匹马在一开始便是不对等的。
周瑜和孙权是攻城方，而曹操是守城方，在这个时代攻城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若是拉开打，周瑜自然不输曹仁，但他要面对的除了城池坚固和善于守城的曹仁，还要面对整条荆襄防线，现在可没有关羽帮他绝北道。
而孙权那边，其自身的带兵打仗能力本就很弱，帮他一起统帅士兵的还是文臣张昭，再加上合肥又是刘馥到任后精心修筑八年的城池，这如何能赢。
寇封叹了口气道：“公瑾你真是口才了得，不愧是能压住张子布，劝说吴侯放弃投降的人，佩服佩服。”
周瑜见寇封有些服软，也在旁宽慰道：“你思考之深也是令我叹服，以你之才，必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帅。”
寇封摇摇头道：“这都是我与我家诸葛先生商量的结果，并非我一人之谋。”
周瑜听完颇有些惊讶：“子瑜的弟弟大才，左将军身边能人辈出，令人羡慕啊。”
寇封说道：“我方才说的，公瑾你都知道，但是有一点你真的不如我清楚。”
周瑜好奇地问道：“哪一点？愿闻其详。”
寇封诚恳地说道：“现在江东之主是孙仲谋，并非孙伯符啊，你太高估他的带兵打仗的能力了。
你想两面开花，怕是最后两面都要落空，我为何一直劝你放弃攻打江陵转而攻取合肥，实在是江东除了你再无第二个可领兵进攻之人，
你应该知晓，你面对的并不是江陵一座城池，荆北，汝南两地对于江陵的支援，你能阻断吗？”
周瑜起身负手，昂首而立：“赤壁之前，张子布等人问我，曹操百万大军，你能阻挡吗？结果呢？
吴侯，左将军他们都犹豫过，困惑过，但是我从来没有，自我知道曹操要攻打江东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定会战胜他，
我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江陵一座城，荆州一州地，而是整个曹操势力。
若连这等信心都没有，我何不如听从张公的话，早早投降算了。”
寇封看着眼前骄傲的周瑜，他才发现他算漏了一点，他忘了眼前之人乃是千古风流人物周郎，他有他的骄傲和自信。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如流星般耀眼，却又如此短暂。
寇封如何不纠结呢，从情感上他不愿意周瑜因攻江陵而死，但若是周瑜死了，孙权的进取心便会在一次次失败中丧失，刘备势力就不单单要与曹操作战，还要提防孙权。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利益，又岂是如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指挥呢。
寇封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恰巧黄盖提酒而至，只剩下他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