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造杀孽天下大哗，鸣金鼓重塑大明（上）
朱纯臣被下了诏狱，意味着京师中的勋贵没有了头头，勋贵倒台，袁崇焕就成了一家独大，东林党自然欣喜万分，但其他朝臣却不愿意了，只因为这样一来，朝堂上就更没有他们生存余地。
于是温体仁撇了周延儒一眼，以目示其进言。
周延儒却还记着昨日夜里那个血腥场面，这位皇帝陛下杀气腾腾的样子着实吓人，哪里还敢多说？
温体仁狠狠地看着周延儒，心中暗道此乃小人行径，于是阔步来至殿中，呼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不可！”
朱由检这才回望温体仁，道：“卿以为为何不可？”
温体仁这一站出来，东林党人都以怒目视之，但又觉得陛下此举实在做得过分，所以也就听之任之，没有出班呵斥。
大殿之中空荡荡的，就只剩温体仁一人站在中央。
温体仁行了一礼，说道：“启禀陛下，昨日之事，臣等并不清楚，但成国公之事，交由三法司会审，岂和礼制？”
温体仁此刻并非为了勋贵出头，不过是见不得东林党一家独大，所以朝中符合者无数，但说的不是京营叛乱之事，而是朝廷的礼制问题。
朱由检早就知道会引起朝臣的反扑，于是轻笑一声，说道：“京营叛乱，朱纯臣脱不了罪！”
温体仁却是不躲不避，在他看来，皇帝陛下这是受了东林党的挑拨，于是接续说道：“臣等没有否认京营的罪状，而是关于礼法，陛下突然擒拿了这么多勋贵，也应当按照法制处理！”
原来昨日夜间，周延儒和勋贵谋划兵变逼宫，就是想要让皇帝知道辽东军是靠不住的，以此拉倒东林党。
但众人知道兵变很快就被陛下平息之后，心中惊讶之外，也有了打算，在温体仁等人看来，无论勋贵也好、藩王也罢，终究还是皇家的人，如今为了外臣杀勋贵，只不过是皇帝一时不查罢了。
于是在今日的朝堂之中，温体仁才有胆量出班谏言。
韩爌看到朱由检形单影只，于是深吸口气，出班说道：“昨日的事，最为清楚的莫过于孙承宗了，还请陛下唤其上殿。”
朱由检轻笑一声，昨日平叛之后，自己就在京营中找到了被打昏的孙承宗父子，可怜孙铨本来还想来宫中报警，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京营将士抓了。
朱由检让人带了孙承宗几人进来。
孙承宗年纪较大，又经过昨日夜间的一番折腾，此刻早已精疲力竭，颤颤巍巍走到殿中，也不说话。
朱由检问道：“昨日京营之事，卿最为清楚，还请为诸卿述说一二。”
孙承宗听到询问，行了一礼，他也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平息了兵变，于是说道：“回禀陛下，昨日夜间，京营叛贼疑袁崇焕部有谋，入宫是为劫持陛下，京营叛贼以护驾为名，不听臣的号令，并杀了臣的亲兵，又将臣打晕当场，臣奉命督师顺天，履职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众人听得这番言论，才确信昨日夜里的确是京营发生叛乱了，但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京营再怎么样，也足足万余人，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平息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温体仁便先说道：“启禀陛下，古人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勋贵叛逆，也应当按照礼法。”
朱由检冷笑一声，说道：“礼法？你倒是说说，朕诛灭叛军，缉拿叛贼，何处不遵循礼法了！”
温体仁听得此言，暗道不好，这位皇帝陛下最注重面子，自己如此说话，岂不把皇帝得罪急了？
但在温体仁看来，作为一个皇帝，怎么会自断臂膀？定是受了东林党的挑拨，只消把擅自缉拿勋贵的罪名拿出来，皇帝陛下就能意识到勋贵和皇权的关系，自然会将罪责推脱给袁崇焕。
温体仁想到此处，赶紧说道：“臣绝非此意，陛下，此事看似京营叛乱，但说来实在蹊跷，臣以为是袁崇焕别有所图，故而诱发此事，况且太祖皇帝曾言，几个世袭勋贵除了谋逆其余皆不可杀，只能交给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即使勋贵与此事有关联，也应当交由三法司会审，怎能擅自下了诏狱？”
在温体仁看来，自己有理有据的一番话，足可让皇帝推脱罪责给袁崇焕，这样一来，意识到勋贵重要性的皇帝立即就能明白过来，自己又再度和皇帝陛下保持了高度一致。
但令温体仁没有想到的是，朱由检冷笑一声，说道：“胡应台，你来说说，擒拿成国公，犯了哪一条罪状？”
这个胡应台本是湖广浏阳人，字征吉。万历进士，历经太仆卿、南京刑部尚书。崇祯二年十一月迁至刑部尚书。后来还因为办周奎家丁杀6人案忤周皇后，遭贬秩。
胡应台听得此言，赶紧出班回道：“启禀陛下，依太祖皇帝之《皇明祖训》，曰：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除谋逆不赦外，其馀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其所犯之家，止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皇明祖训》可以说是大明的宪法了，寻常人自然是不敢违背的。
温体仁闻言，也是笑道：“启禀陛下，京营谋逆，陛下平叛迅速，臣等自然倾佩，但太祖皇帝曾言，几个世袭勋贵除了谋逆其余皆不可杀，只能交给藩王共同商议，并不许擅自拿问，昨日只有袁崇焕在陛下身边，想来是其谏言所至。”
袁崇焕此刻在班中瑟瑟发抖，昨日一夜的经历实在颠覆他的认知，本来以为自己杀毛文龙已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杀起人来可是比自己狠多了。
朱由检却是冷笑一声，《皇明祖训》是老祖宗定的，但和朱纯臣怎么会扯的上关系？
温体仁没有想到，朝臣们也是窃窃私语一番，正当其摸不着头脑之时。
只听胡应台小声说道：“太祖皇帝所言不可擅自拿问的勋贵皇亲指的是：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驸马家，仪宾家，魏国公家，曹国公家，信国公家，西平侯家，武定侯家，并无成国公家！以上各家皆由太祖皇帝亲自指定。”
温体仁一听，立即愣在当场，成国公是成祖皇帝封的公爵，哪里能用太祖皇帝的祖训？陛下这是强调成国公是成祖皇帝封的，并不是开国功臣之一，是将成国公剥离出了皇权体系，以此安抚其他勋贵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