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袁督师率兵回京(下)
祖大寿答道:“这样一来,吾等便能安然退回山海关?继续过着往常一般的日子?但没得陛下御旨,就这样贸然进京?那督师?不行!袁督师对老子有大恩,我不能当如此小人!”
吴襄愣了一下,诚然,他们作为将领,是听从袁崇焕指挥的,就算陛下怪罪他们无令进京,还有袁崇焕在上面顶着,但是袁崇焕本人可就危险了。
吴襄想了片刻,这才说道:“督师是当朝阁老的门生,又是东林党推举出来的文臣,如今朝中都是东林当政,就是你祖大寿掉一百次头,督师也会安然无恙!”
在明末的朝堂,武将地位低下已经很多时日了,无论是杨镐也好、熊廷弼也罢,都没把这些辽东人放在眼里,只有袁崇焕还算知趣,真要把他换了,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祖大寿想到自己要出卖袁督师,心中胆寒之下,手上茶杯都端不稳了,顿时掉在了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之声,众人都回头望向了祖大寿。
袁督师略带狐疑的看着一旁窃窃私语的两人,当下目光一紧,袁崇焕何等精明,立马就知道这两个人在讨论什么,于是说道:“将军为何不与本督商讨对策?”
祖大寿也是机敏过人,当即起身说道:“督师,依卑职之见,断然不能再蓟州与建奴野战!”
祖大寿的一番话,让场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要说作战马虎,这些将领都是做过的,但如今到了天子脚下,还要搞事不成?他祖大寿怎么这么大的胆?
周文郁也是气急败坏,要知道,这一片是他的防区,要是不打一仗,把建奴放过去了,来日首先问罪的便是他了。
周文郁当即拍案而起,骂道:“大胆!祖大寿,天子脚下,由不得你放肆!”
祖大寿不想和周文郁争论,他也知道,最后做决定的终究是袁崇焕,于是行了一礼,说道:“督师,并非末将畏战!皇太极此次可是带了漠北诸部,我关宁军一旦在蓟州被皇太极脱住,他完全可以绕开战场,直奔京师,吾等怎能回援?”
祖大寿的一番话说的有理,但也没理,皇太极的确可以绕开关宁军,但辎重一定会被挡下,就算过去了几万铁骑,也不能真的攻下京师。
但皇帝会怎么想呢?
战也不是,退也不是,说来说去,都是官场规矩捆住了手脚。
袁崇焕只觉得一双大手紧紧掐着自己喉咙,久久说不出话来,祖大寿建议退回京师,并非是避战,尽管出于他自己考虑,但也说的有理。周文郁建议出城阻击,也算不上忠贞,只不过不愿意在他的防区放走建奴而已。
说来说去,都只不过是那“规矩”二字而已。
袁崇焕拍了拍自己额头,只觉得头疼欲裂,感觉自己好像走入了一个死循环了一样。
周文郁却是急了,赶紧说道:“祖大寿,你就是避战!怕战!”
祖大寿看到袁崇焕为难,也不搭理周文郁,而是轻声说道:“督师,在天启二年广宁之战时,末将战败,努尔哈赤占了广宁,末将只带七百人逃到觉华岛,后又犯法当斩,是督师极力请求才免于一死,因此,末将对督师早是感恩戴德,只要督师一声令下,末将舍了性命也无话可说,可是蓟州一带,一片平原,无险可守啊,督师要坐视我关宁军毁于一旦吗?”
副总兵周文郁听得此言,更是勃然大怒,又看到袁崇焕稍有意动,当即说道:“大兵宜迎击敌军,不宜入都,况且敌军在通州,我屯张家湾,离通州十五里,粮饷取给于河西务,理应在此战守,况且外镇之兵,未奉明旨而轻易进至京师城下,断断不可。”
袁崇焕看着满堂将帅,要想凭借这些人决战皇太极,他是想也不敢想的,但是一旦进入京师境内,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袁崇焕也是知晓的。
袁崇焕想了半天,终究没有破局之法,只好轻声说道:“君父有急,顾不了这些,倘能济事虽死无憾。”
袁崇焕话音一落,众人都觉得五雷轰顶,关外兵马进京,这样的大罪,谁人都能知晓,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加上袁崇焕平日里颇有些收买人心之能,也就让众人心中感伤,当下哭泣不绝。
周文郁心中无可奈何,当即弃刃于地,骂道:“督师!金兵一旦进入京师周遭,方圆千里,勋贵们的农庄、庄园,还能有一寸保存?督师你可知道,这会面对什么?”
周文郁都能懂的道理,袁崇焕何尝不知,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袁崇焕仿若定下了决心,顿时拔剑而出,高声呵道:“传令三军!进入京师!”
(关于袁崇焕的事,其实很多人都不敢写,大多作者都会选择崇祯二年以后开局,就是因为这桩公案,实在是扑朔迷离。我在写到这里的时候,也预料到会被很多人骂,甚至会有很多人弃书,但要是为了成绩,就不要良心,我也做不出来,该说的我一样会说。
其实关于袁崇焕这个人,大家争论的无非两点:
一:袁崇焕是个煞笔、坏蛋,明明没有本事,却要吹下大牛,所以后面处处受害,也导致了明朝灭亡;
二:袁崇焕是个大英雄,要不是朱由检杀了他,大明就不会亡。
其实这两点都不对,袁崇焕不是大英雄,也不是煞笔,他只是一个有些本事的文人而已,面对辽东的局势,面对不听号令、养寇自重的辽人,他已经做到了他该做的了。在工作中的中层领导,也能体会到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单位一把手多疑,同事扯后腿、下属都是关系户,很多时候也不听你的,你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结论也很简单,有袁崇焕大明会亡,没有也会亡,袁崇焕不死也还是会亡,如此而已。在波涛汹涌的历史长河之中,袁崇焕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