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叁拾玖回：笑朝臣昏庸愚蠢，看钱粮络绎不绝（下）
朱由检也不在意，不消多时便来到了新军驻地之外，正见几辆马车停留在门内，还有几个一连士兵把守。
见到朱由检前来，纷纷行礼。
朱由检摆了摆手，径直来到了马车前，稍稍揭开了铺在上面的席子，撇了一眼里面满满的银钱，冷冷说道：“这些‘大人’可谓富可敌国啊！”
王承恩听得此言，面怀疑惑的问道：“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朱由检轻笑一声，把席子放回马车上，又让士兵放到新军营地之中，这才回头说道：“王大伴可是想问，这些文臣为何会心甘情愿的交出银两？”
王承恩暗赞一声，说道：“回皇爷话，奴婢正是百思不得其解，去年辽东军饷不足，皇爷倒也向朝臣们募捐过，但收获稀少，如今不过略施小计，这些朝臣怎么个个主动交出来了？”
王承恩还不等朱由检回话，便又问道：“两百万两白银，要是从贵戚武勋身上搜刮，自然算不得什么，但东林党这些文人虽说不是东西，但奴婢倒也知晓，是没有多少钱财在身的，陛下怎么能在铁公鸡身上拔毛？”
朱由检听得此言，自是哈哈大笑，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东林党也好、阉党也罢，谁人当官不是为了钱来？虽说孔老夫子教诲在前，但人的贪欲怎能把握，朕纵观史书，就没见过哪个官是不贪的。”
王承恩听得此言，面色更加疑虑，赶紧说道：“皇爷，这古今往来，多少名臣在册，怎能说没有一人不贪？依奴婢之见，还是有不少一心为国之臣的。”
朱由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倒也无事，朕便和你多说上几句。”
朱由检说罢之后，径直坐在了地上。
王承恩见状，则是赶紧褪下自己长衫，想要为朱由检垫下屁股。
朱由检却一把将王承恩拉在自己身旁坐下，方才接续说道：“你且说说，外朝这些文官为何要做官？”
王承恩沉思片刻，立即脱口而出，道：“忠臣为报效国家、奸臣为权倾朝野、佞臣为贪污钱财！”
朱由检听得此言，轻声一笑，说道：“非也非也，无论忠臣也好、奸臣也罢，谁能保证自己千秋万代？秦桧也好、严嵩也罢，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下场？那为何还要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到权力场中？嘉靖朝时，曾有个文臣，名唤杨慎，王大伴，你可知晓？”
王承恩虽然算不上什么才子，但终究还是读过些书的，于是赶紧答道：“回皇爷话，奴婢知晓，此人乃是昔日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之子。”
朱由检稍稍点了点头，说道：“杨慎曾写过一首小曲，名唤《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唱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王承恩听得入迷，也连连赞叹，道：“这杨慎倒也是个大才子。”
朱由检笑道：“状元及第、翰林出身，才气怎会差了？朕是想问问你，这杨慎算得上忠臣否？”
王承恩赶紧答道：“自然是算的。”
朱由检又问道：“既然是忠臣，那杨慎麾下有多少门生故吏，朝中文臣有多少只知他杨家而不知君上，他杨廷和到底是我大明的忠臣还是奸臣？既然杨慎是忠臣，那嘉靖皇祖难道是昏君不成？”
王承恩被问得懵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朱由检这才笑道：“文臣，其实是不分忠奸的，他们求取功名，便是想要当官的，而当官的意愿，首要图权，天下的权柄却是有限的，以有限的权柄，无法满足无限的欲望，他们自然会站到君上的对立面，所以杨慎搞‘大礼仪’也好，嘉靖皇祖贬除杨慎也罢，图的都是这个权柄！是谈不上忠奸善恶的。而百官图钱，也并非全是贪欲，自己可以不要钱，但要办大事，没有钱财肯定是不成的。”
朱由检说罢此言，随即站起身来，口中喃喃说道：“朝中不分忠奸善恶！只分利益权柄！群臣结党，无论营私与否，都是在夺皇帝权柄！况且，朝中百官自有规矩在前，良善的人是走不上朝堂的，昔日的杨慎，与今日的钱谦益，又有何不同？”
王承恩仿佛懂了一些，于是问道：“陛下的意思是，无论忠奸，都要钱财在身？”
朱由检轻笑一声，只觉得今日说得多了，心思也终于沉静下来，于是一个人走回了房屋之中。
朱由检走进房门之后，已是到了深夜，当下月明星稀，寒风微微发着暗香。
由于新军驻地，是不准太监宫女进入的，也就没有电灯。
一片昏暗之中，朱由检抚平心绪，暗暗盘算自己重生归来之后的得失。
自重生归来，朱由检不但开创了新军，亲自组织着这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力量，还得到了几百工匠、汤若望和徐光启。
新军是一群饱受官僚欺压的太监，心中充斥着对官僚的痛恨，但要是不能正确引导，他们就会变成魏忠贤、李自成那样的人物。
但自己只要稍加引导，也会把他们彻底转化成先进的战士！
朱由检忽地想到，小太监们之所以迷茫，是因为没有思想主导，自己何不像导师一样，开个学堂，教授自己的思想？
朱由检想到这里，忽地又想到了外朝的东林文臣，在如今的天下，东林党可谓是君子的代言词，这个逻辑也很简答，既然阉党是坏人，那被阉党迫害的东林党不就是好人了？
无数百姓们是这样去想的，朱由检很早就意识到，自己要想和东林党争夺话语权，仅凭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是断然不行的，所以才布下这个诡计，用银钱吊东林党上钩。
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
朱由检想到这里，又轻叹一声，道：“天下英雄多如毫毛，谁人没有几分本事在身？但利益熏心之下，再聪慧的头脑，也终究不过一团浆糊！”
朱由检说到此处，又想到未来几日会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运回宫来，而自己有了这笔钱，就可以着手收纳京营了，朱由检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声激扬澎湃，传播在整个营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