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此去山高路远
“姐夫，这回我考完了，该允许我去城里玩游戏了吧？”许海诚坐在拖拉机上，兴冲冲地跟陆文胜央求道。
“这个嘛，我得回去请示你姐。”
陆文胜笑道，“毕竟钱都被她管着在，我可不敢随便给你钱。”
“啊，没想到姐夫居然是妻管严啊。”许海诚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是很相信。
“对了，那个丁凌她考的怎么样，你问她没有？”陆文胜手扶着拖拉机的把手，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在颠簸中问道。
“她啊，说还不错，反正是稳了。”许海诚窃笑道，为出考场后丁凌对他的表白感到了无比甜蜜和得意。
“姐夫，你说我们两个到时候能考一个学校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按她这个发挥，她的分数可以跟你一起报考最好的那几个中专，妥妥的能上。”
陆文胜撇了撇嘴巴，说道，“你小子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她好上了？”
“这可是早恋啊！”
他故意苛责道。
“嘁，什么早恋啊，我娘说了，过去农村男人十六岁就娶媳妇了，我现在就十六岁了，早就可以娶媳妇了。”许海诚梗着脖子说道。
“那你想娶她哦？”
“呃，还早吧，不过姐夫，我跟你说……”许海诚喜笑颜开地趴在陆文胜肩头，大声吼了出来，“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跟我留了一张纸条，说喜欢我！”
“她说她喜欢我！”
他又冲着荒野接连大吼了好几声，仿佛别人都不知道他心里的大喜事一样。
“嘿嘿，瞧你小子乐的那样！”陆文胜也为小舅子感到高兴，至少在今天，他的命运之路已经完全被改写成功了。
崭新的人生即将向这个志得意满的少年走来。
家里。
罗小兵已经来了。
“师娘，你给我准备这么多东西干嘛，我都怕我拿不动。”他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个大行李包，里面被塞的鼓鼓囊囊。
“拿不动不要紧，到时候我跟你陆老师会亲自送你，把你送到学校我们再回来。”许海兰看着他，温柔地摸了摸他脑袋，“看看你，才在你们村里呆了几天，就瘦了，等去了学校，可记得多吃饭，长得高高的壮壮的将来才能有劲儿跟别人对打。”
“嗯。”
罗小兵噙着眼泪，轻轻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没想到，陆老师两口子拿他当亲儿子一样，要一起去送他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那未知的地方想起来有些恐惧，可一想到，家乡还有两个这么疼爱自己的人，他的心里又鼓起了勇气。
到了罗小兵出发那天。
小凯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不嘛，我也要去送小兵哥哥，我就要去，我也想去坐火车，我还没有见过火车呢。”他在地上耍起了赖皮，打起了滚。
许海兰看向丈夫，“不然就让他也一起去吧，反正一张票的事。”
陆文胜却很是不爽。
这趟旅程，他想着等送完罗小兵，返程的时候，两口子好好故地重游一下，重温一下新婚岁月的那段激情。
可现在这小子非要跟着，那得多不方便。
哪怕他只有这么点儿，坐火车压根不需要买票。
“爸，我要去，就要去！”
小凯抱着陆文胜的腿，死命地乞求道。
罗小兵在一旁，神情黯然，离别在即，很多小伙伴来送他，他们都跟他说着祝福的话，抹着脸上的泪花。
“咱们永远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好兄弟！”
“祝你们将来能考上中专或是考上大学，学业有成。”罗小兵向他们说道，“等我到了那边，会给你们写信的。”
“你去了那边，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写信告诉我们，等我们放假了，一块去揍他。”小伙伴们天真地说道。
“嗯。”
黄正英带着诚子过来了。
“哎呀，你这孩子真幸运，看看陆老师和你师娘对你多好呀！”她看着罗小兵，慈祥地说道。
罗小兵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了，走了走了，时间要来不及了。”陆文胜登上了小齐早已摇响的拖拉机，把小凯拽上了车，朝泪眼婆娑的黄正英挥了挥手，“娘，我们就是借这个机会出门玩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跟诚子在家里不要担心。”
“姐，说好的十块钱呢，我要去打游戏。”许海诚不死心地追索道，拉着许海兰的胳膊不肯放手。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玩游戏，那个多浪费钱啊，就搁家哪里也不准去，帮娘多干点儿活，多陪陪她，等到时候你考学走了，就没人陪她了。”许海兰打开弟弟的手，给他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黄正英也过来把他拉开，训斥了几句。
罗小兵在车拖里坐好，望着跟着车跑的小伙伴们，不住地抹着眼泪，向他们挥手道别。
“再见了小辉，再见了张强，再见了刘新宇……”
“再见了罗小兵！”
拖拉机开到路口。
关老爷子拄着拐杖，竟等候在那里。
他的身子明显比过去更加佝偻了，精神头也差了好多。
“小兵啊，此去山高路远，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啊，爷爷祝你前程似锦，早日学成归来。”他眼含期待地说道，声音已是哽咽了。
“会的爷爷，你也要保重身体，我祝你长命百岁。”
罗小兵说着，跪倒在车拖上，向着关老爷子磕了三个头。
许海兰被触动。
扭过头去，眼角湿润了。
呜呜……
火车拉响了前行的汽笛。
车厢里。
四人相对而坐。
“对我刚想起来。罗小兵，等你到了那边，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这是我在那边的一个同学，他就在武校当地工作。”
陆文胜将一个电话号码誊抄在了许海兰为罗小兵准备好的电话薄上。
这个同学是赵建奎最近联系上的。
他回来老家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吃过饭，陆文胜也帮了他不少忙。
“嗯。”
罗小兵看着电话薄上的电话号码和名字，默默地背了一遍。
小凯望着车里、车外的场景，兴奋地手舞足蹈。
“出门在外，钱财一定要看好了，你在学校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会去邮局按时打给你，一个人在那里，会很苦，要多多交朋友。”许海兰又抹起了眼泪，好像这个孩子是自己生的一样难舍难分。
三天后。
陆文胜一家三口出现在了长江大桥上。
他们在新婚留影的那个位置，拍了一张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