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094.道歉
「这很有意思……我筹备了很多关于此次行动，而在今天都一一按照我所规划的剧本发生，你能想到这有多么有趣吗？这种掌控全世界的感觉，令人着迷……
在先前的聚餐中，我得知他今天有课，我也知道他今天会教授新课程，所以我提前将他的课件藏起来，让他发觉自己忘带装有课件的U盘而驾车回家——因为他只有那辆交通工具，而百野大学的位置距离别墅约有十公里路。
所以我事先对他的爱车动了手脚，毕竟我先前担任了记者，也在一些汽修厂里卧底过，学会很多可以让车辆发生故障的技术……至少可以按照我所想的剧本进行。
而最有意思的是，直到今天，城市化也未能普及日本的每一个角落，我所建造别墅的其中原因也是如此，这里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
在一切都准备完成后，接下来就是好戏开场。」
“做到这一切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好像有点想的太复杂了。”三澄若有所思的说道。
“一个有心理疾病的罪犯，你能指望他想出什么办法？依我看，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事件是比较简单的一种了，因为这家伙压根没想过如何隐藏自己，而是将自己的罪行光明正大的暴露给世人看。”
草叶不屑一顾的说道，微微侧头略带嘲讽之意。
“也不知道侦探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办事效率，居然连这种案件都没解决……动机，手法，包括对待死者的行为都被记录在这些零散的日记中。
虽然对方有可能是精神病人，但如此恶劣的行径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社会的治安，最后的结局如果不是剥夺人权，那我都怀疑片渊先生是不是在惟横总局安插了人。”
“每每看到这些被害者的受害记录……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三澄自顾自的喃喃自语起来。
亲眼目睹到自己搭档的死，已然成为了他心里的一块不可磨灭的心病，这种特殊的经历会直接导致他对于被害者的共情能力达到顶峰，倒也为这位残忍的秃鹫增添了一些人类那殷红的色彩。
「一切按照我所书写的剧本而进行，谷田健一因为课件U盘没有携带而驾车回家，车辆在进入郊区范围内的时候刹车失灵，而侧翻进入别墅旁边的水潭里……
说起来那片水潭的名字是叫虹之湖，早期是作为旅游景点存在的，而如今人口被集中，倒也给我提供了舞台。
我假装自己是路人，救下了谷田健一，将其搬运到别墅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虽然令人作呕但是一想到能够亲手解决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就愈加的兴奋。」
“我再想确定一下，片渊森冈之前不在黑石市吧？他是与中岛小姐定居在这里的对吧？”草叶瞥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三澄凉，试探的说道。
“是这样。”三澄点点头，“那么也就是说，他与谷田教授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我们之前的猜想基本可以确认，犯罪者片渊森冈就是患上了那个叫什么？”
“创伤后遗症。”
草叶顺势接过话茬，有些不耐的瞥了一眼眯眯眼。
「在此次行动之前，我去市区购买了很多学校用具，讲实话每每触碰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内心与手都在颤抖……那种疼痛与伤害仍然历历在目，他对我做的一切……！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
毕竟礼尚往来的传统美德，年轻时他赠予给我的礼物，长大后我要如数奉还给他……呐，谷田川教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礼物的，对吧？」
“那这样看似乎是不奇怪了，因为两者姓氏相同，再加上身份相同，加上他记忆里的老师给他带来了创伤过于严重，所以两者身份重叠，造成了这样的惨剧。”三澄一边阅读，一边自顾自的说道。
阅读日记的同时将其中的字眼拿出来评价一番，这种行为显得三澄凉像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草叶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自然的瞥了一眼身旁站定原地，抱着手若有所思的眯眯眼，几乎要笑出声。
但三澄凉好像没有注意到草叶的表情一样，继续我行我素着自己的行为。
「将谷田教授捆绑在二楼的双人床上后，我满心欢喜的以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杰作，双人床附近的窗户都被我涂上了遮光漆，这样谁也无法看到别墅内，而百野大学那边也不可能这么快意识到不对劲，所以估摸着算下来我总共有将近一小时时间来完成我的作品……
太美妙了，真的是太美妙了……我为自己斟满温润的红酒，尽情的感受着酒水在舌尖迸发出的味道，我渴望着更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间还早，谷田教授还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他好好玩。
而我，从购物袋里取出刚才在市场顺便采购的和牛排，放入被喷上橄榄油的平底锅中，油与肉汁相互混合在滋滋作响，如果此时能够搭配上一段惨叫，那么这大概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乐章了吧？
但……按照以往的煎牛排经验，年龄越大的牲畜，肉质是干柴而又难以下咽的。」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谷田教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真是不知道他是因为我的牛排香气而感到饥饿，还是因为惦记着百野大学的那群学生们……要真是后者我倒觉得事情会更加有意思，因为我非常愿意看到别人沉痛的表情，那会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我在明媚处看到对面双人床上躺着的谷田教授眼底闪过了一丝迷茫与惊恐，接着露出老人常会表露出的笑容……令人作呕，假笑的背后谁知道会埋藏着什么，我瞬间感到无趣不已，果然还是趁早开始创作今天的作品比较好吧。」
真的是非常变态啊……
第一次代入自己进入犯罪者的视角，草叶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疯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疯狂背后是绝望与痛苦，是错觉吗？
草叶盛彦不得而知。
「“你要做什么？”
这是谷田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真是令人恼火啊……他对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居然还在质问我，我还想着如果我们能谈好，那我就放他一马，但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必要了。
一想到这具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还在占据着那不断跳动的鲜活心脏，我就感觉难以忍受，牠的心脏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而不是姓谷田的牲畜。
我一言不发的走到双人床边，从原先就摆放在那里的购物袋中取出了竹条，当我的手触碰到上面的时候，一瞬间所有的痛苦都在我的脑海里炸裂开来，那种痛苦……难以释然而又难以下咽。
“还记得这个吗？谷田教授，这是戒尺，当你的学生群体里出现不听话的孩子就会用这个来教育他们……”我这样对他说，“但你有没有想过，痛苦确实可以让人长记性，但刻在内心上的伤痕就可以随着时间消逝了吗？”
我几乎是把这句话喊出来，大口喘息时我为自己的才华而感到兴奋，没想到我居然也可以说出这么深邃而又有哲理的话，谷田川一定被我的话所震慑，而深深的忏悔吧？」
“怎么感觉这纯粹就是一直处于自我高潮状态中的疯子啊？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三澄嫌恶的后退几步。
草叶也有同感。
但眼前的这篇日记不能不看，就以「把钥匙自投罗网的装进被关者的口袋里」这种奇怪的行为，谁知道他还会自作聪明的在日记里塞什么东西。
虽然很不想承认，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在舞台上被绳子牵引着行动的提线木偶一般。
见证凶手的犯罪手法，是否也是调查案件的一部分呢？但一直将自己代入凶手的角度来看待事物……正常人真的会难以接受。
草叶用力拍打着双侧的太阳穴，表情有些凝重，试图让自己从日记带给他的混沌之中回过神来的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双人床的对面也正如同日记里所说的那样，采光较好，也是明媚处。
草叶将手中的日记纸页紧紧攥在手里，径直来到对面房间，左手撑在洗漱台上朝外面张望时，却只看到了树叶的重影，用力拨动插销却感受不到任何移动的痕迹。
——看来片渊森冈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是要看时间吗？你手机上虽然没信号，但时钟总该会跟着更新吧。”
三澄抿住嘴唇，抱着手站在双人床房间角落的原地，轻声道。
“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距离汇报时限还有一小时，所以只要再坚持一小时，调控者中心那边就会派遣武装调控者来解救我们了。”
“谁跟你说我们要等人来救。”草叶用力的敲击着窗户，玻璃微震传来响声，预估了硬度后青年略带沮丧的平静走向双人床，“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就不是我的作风，我可没给自己留后路。”
“年轻人年轻气盛是正常的，等哪天你孤立无援的时候就会知道问题所在了。”
三澄嘴角勾起，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
“说实话我几年前心态也跟你一样，但自从遇到我的搭档之后，那种想法就烟消云散了，很多事情还是要两个人合作才能做到，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局势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草叶同学。”
“嘁。”草叶有些不屑。
“我知道，最开始我跟岩山幸二老师的评价落在你耳中听上去非常刺耳，但你的事迹在惟横总局传播的时候就是如此，大家都是严厉秉公执法，只有你在与那些罪犯正常交易，浪费社会资源，只了解表面情况的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
三澄微闭双眼，右脚勾起踩在后面的墙壁上，脑袋微微昂起，看上去非常平静。
“况且你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人居然能够直升进入虚拟犯罪调查科这种重要部门，加上你和青森市的调控者中心组长古贺野雅之非常熟悉，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草叶同学。”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是为了将那些狗屁话再在我面前重复一遍激起愤怒吗？”草叶眯着眼睛。
“没有，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别误会。”
三澄深吸一口气，睁开原本一直眯着的双眼，黑色偏紫的瞳孔在透过树叶的微弱曦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看向身前的草叶盛彦，锐利的目光使青年感到不自在。
“现在这里没别人，所以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话是我发自内心，发自真心的。
我对你确实有偏见，这点我完全承认，但经过这两次案件的勘察解决，我看到了你的天赋……加上高层说明了经你手解决的走私案后续，那便是走私产业链的所有罪犯都已经被捉拿归案，至此，我看到了你的用意。
所以我诚恳的向你表达我的歉意。”
“没必要吧三澄凉，你的行为作风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你根本不像是那种会诚恳道歉的人。”草叶吹去挡在自己眼前的发缕，嘲讽的笑道，“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你就直说了吧。”
“我只是……想向同事表达歉意，并没有其他用意。”三澄沉吟片刻，平静的说道，“与同事之间处好关系是我的行为准则，之前因为误会而对你态度不好，也是因为我对你存在一定的成见，现在想通了，所以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原谅？”
草叶冷笑连连，双手抱胸。
“三澄凉，我希望你搞清楚，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底线，而始终不知悔改，那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况且你的道歉毫无诚意。”
草叶抿起唇瓣，调笑起来。
“那么让我猜猜，你这些行为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关于高层特殊关照的调控者那个决策吧，你想讨好我，为部门……不，是为你争取足够的资源，助你攀登上更高的地方，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