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机场偶遇

单手拎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林历独自踏入了机场的候机区。

春节假期已经完全结束的四月份并非是出国的热门时间，因此这座专供国际航班的航站楼也有些空荡。

放眼望去，十几个登机口几乎都是空无一人，只在最远端的那一个还有些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旅客。

也难怪，一般来说，很少有出国旅客选择林历所坐的这趟晚上八点才起飞的航班，大多数人在有条件选择的情况下，都会让自己舒服一些。

不过林历应该算是例外——他是那种真的认为头等舱和经济舱同样只是为了抵达目的地的人。

登机口旁边的等候区空位不多，不少旅客都用行李把自己旁边的座位占住，不想与他人紧挨着坐到一起。

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之后，林历选择与一对中年夫妇间隔一个空座的地方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给林姨发去了消息。

【已经顺利抵达机场。】

回复的消息抵达的很快，

【好】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欠奉。看来林姨还是对林历出国工作的决定十分不满，直到过了年都还没消气。

聊天框内，一行文字被缓缓打出，但在发送前又被一个一个地删除。

放弃了解释的林历默然收起手机，闭上眼睛，放空了自己的思维，以此让自己那颗全功率加班加点工作了二十五年的大脑稍作休息。

每当他心烦意乱时，他总会选择冥想来作为自己调整情绪的方式。只是他刚刚进入冥想状态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时，一道带着些许拘谨的浑厚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伙子，没事吧？你看起来很紧绷，是不是有哪里不太舒服？”

失策了，林历这样想着。

明明在入座之前他已经观察了一圈，才特意选定了这个靠边的座位，图得就是一份清净。

座位旁边那对中年夫妇看起来忧心忡忡，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没有心思关注自己才是。

难道我确实太紧绷了？他睁开眼睛转头笑着，隐蔽地观察着这对夫妇。

“谢谢，我还好。”

“那就好。”男人对他友善地笑了笑，“华夏人？”

“是，华夏人，去高丽打工。”林历扳直了自己有些僵硬的背脊，目光扫过这对夫妇脚边大包小包的行李，其中有不少美食的包装盒，“您二位这是去探亲？”

……

五十分钟后。

“哎，女大不中留啊……”宋先生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女儿被黄毛骗走的老父亲形象。旁边的宋夫人嗔怒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说什么呢！闺女只是出道，又不是结婚。”

林历隐蔽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对去韩国探望女儿的夫妇不知道是健谈还是心理压力有些大，拉着他天南海北地聊了许久，内容里基本都是对女儿的骄傲和担忧。

听他们的描述，自家闺女从小就喜欢跳舞，后来更是放弃升学跑去高丽做了练习生，如今在练习了三年之后终于苦尽甘来，即将以女团成员的身份在高丽出道。

对于女团，长期在全是高丽人的公司就职的林历自然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于少女时代和皇冠这种曾经在国内也风靡一时过的大火女团。不过据他所知，这些女团里好像并没有华夏成员。

“哎，雨琦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和她妈妈说她也不听。刚到高丽的时候，她常常给家里打电话说想我了；可这要出道了，居然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是叫宋雨琦吗？林历笑着捧了句场。“可能是要出道了所以比较忙吧？”

“小林说得对。”宋母温柔地接话，“雨琦天天给我发消息呢！只是公司限制她们用手机的时间，所以没空给你打电话。”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

这时登机的广播声响了，林历站起身来与他们告别。

“小林，有空的话记得去弘益大学看我女儿街演啊！”

宋父挥手说着，他对这个说话很让人舒服的年轻人感官不错，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很可能只有这一次见面的机会。

林历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去排起了队。他打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日程表，四月十五日有一个小红点，代表着那天有重要日程。

“真不巧。”

林历咂了咂嘴，在入口处递上了自己的机票之后穿过了狭窄的登机通道，登上了这趟时长大约三小时的出国航班。

目标，首尔！

……

飞机划过漆黑厚重的天幕，穿回了云层之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

晚上十点并非是首尔休息的时间。在以内卷著称的这座城市里，哪怕是凌晨的四点，鳞次栉比的办公楼里也依旧会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在这里，总有人比你起的更早，睡得更晚，更努力，甚至还要更幸运。

但与之相反的是，无论从事什么行业，想在这片土地上站到高处都是极为困难的，成功的概率低到不如重开去投个好胎来的容易。

飞机落地的短暂抖动打断了他的思绪，高挑漂亮的空姐们用高丽语提醒着旅客首尔已经到了。

抖了抖被狭小空间挤压的有些麻木的双腿，他小心地站起身来，取下了自己那个还带着东虹标志的小行李箱。

没有再遇到宋氏夫妇，或许是缘分已尽。

林历在心里默祝了他们的女儿出道顺利，然后大踏步地离开了机场大厅，走入了首尔春夜的寒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