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温柔
“没想到你竟还带在身上。”萧逸才撇了撇嘴，似乎对刚才的发生的一幕心有余悸。
“好吃吧？”顾文秀微笑着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一抹欣喜：“这黑蒜粉，闻着臭，吃着香。”
萧逸才一时无语，轻轻瞪了她一眼，似乎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两人沿着岸边，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上游走去。
“你这黑暗的手艺，还是和从前一样。”萧逸才苦笑一声，轻轻叹了口气。
顾文秀轻轻嘟了嘟嘴角，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你小时候明明吃的可香了……”
“不可能！”萧逸才连忙打断，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可怖的笑容，就连声音都似乎颤抖了起来：“我怎么记得，有一次，吃了你做的饭菜，我昏迷了十几天……”
顾文秀后退半步，一脸惊愕：“有吗？”
“哼，”萧逸才挥了挥衣袖，走到了她的前面，目光深沉，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总想着搞什么新发明，通天峰上下，都被你整得鸡飞狗跳……”
“哪有？”顾文秀眨巴着眼睛，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她低头走着，却猛然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顾文秀这才发现，原来萧逸才不知何时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光直直地盯着岸边。
“怎么了？”顾文秀揉着自己的脑袋，绕过一旁宛如木桩的人。
忽然，她的目光也仿佛被凝固的一般，牢牢地被那事物所吸引。
只见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半躺在苦海岸边，露出巨大的金色佛头，正被银色的浪花一冲一冲地击打着。
银色的浪花一冲一冲，不断地冲击着那金色佛头，转而露出更多的躯体来。
看其样貌，应该是天音寺大雄宝殿正中央的释迦牟尼金身。
萧逸才的身躯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掌，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
顾文秀默默站着，原本嬉笑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
那尊巨大的残破佛像，就这么横贯在两人眼前，仿佛在提醒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萧逸才咬了咬牙，调转了方向，望着那幽暗漆黑的来路。
“你去哪？”顾文秀一时失声，手也僵在了半空。
萧逸才双眼紧闭，默默仰起头来，苦笑一声：“去哪都好，总好过和……”
顾文秀紧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的悲伤。
“总好过和我在一起？”
她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夹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失望。
萧逸才浑身一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顾文秀苦涩地笑了笑，指了指前方：“就快到须弥山了，等找到了出口，你便回青云山去，我绝不阻拦。”
“好不好？”
她的声音似乎带了一抹哀求，萧逸才一怔，痴痴看了她一眼，眼神躲闪，不敢再看。
她露出一个凄婉的笑容，向着萧逸才伸出手来。
波光粼粼，将两人的身影分别映照在石壁之上，不知过了许久，他们的身影慢慢汇合在了一起。
须弥山的山底，愈发寒冷。
湍急的苦海滚滚而过，散发着丝丝寒气，不断带走活人的体温。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岸边走着，寒气袭来，顾文秀皱着眉头，两个胳膊互相揉搓着取暖。
忽然，她眼前一亮，只见前方一侧的石壁处，有一个生过的火堆。
看来不知是谁，在这里也生过火焰，挨过冰冷的夜晚。
两人立刻来到火堆前，重新点燃了火焰，当火苗渐渐升起的时候，两个人才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顾文秀将双手靠在火上，不停地揉搓着通红、发白的手掌。
她的臂膀轻轻颤抖，似乎寒冷对于她来说，更加致命与危险。
萧逸才坐在石头之上，看了一眼火堆之中的鱼骨头，若有所思。
顾文秀撇了撇嘴角，忽然道：“有人也在这里吃过鱼呢。”
萧逸才淡淡哼了一声：“别人可没有放什么奇怪的调料。”
“那是他没有口福，”顾文秀白了萧逸才一眼，幽幽道：“不是谁都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美味……”
萧逸才目瞪口呆，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独自走到一旁，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走了许久，身体十分疲累，他靠在石壁之上，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火光将两个孤单的身影拉长，映照在苍凉的石壁之上。
过了许久，迷迷糊糊中，萧逸才感到身边有人坐了过来，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淡淡的幽香慢慢传了过来，可他实在太困了，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就陷入沉沉的梦境之中。
恍惚中，耳边传来女子凄美哀婉的声音。
“就一晚……最后一晚……”
萧逸才的嘴唇，忽然感到一丝冰凉，不由自主地轻轻一抖。
仿佛整个身体，都陷入一潭温暖的水流之中，被一片温柔包裹在内，就连四肢百骸，都一起舒畅了起来。
苦海静静地流淌着，银光粼粼，映照着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
是梦吗？
萧逸才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呼吸都不太顺畅，如同喝醉了一般。
他的大脑肿胀，仿佛不能思考，只觉得四周一片柔软、温暖，情不自禁地张开怀抱，将那抹温暖揽入怀中。
“嗯......”
耳畔传来一声变调的闷哼。
咦，不是梦吗？
是谁？
是你吗……
萧逸才深吸一口气，想问她，却问不出来。
眼前只有深深的黑暗，仿佛就要将他吞噬。
渐渐地，他已不能维持思考，任凭自己沉在那抹温馨之中，缓缓下坠。
“......”
~~
一束浪花打来，将一注银色的水滴洒落在金色的佛头之上，随着银光闪烁，那抹银色的水滴越来越浓，凝结在金色的佛头顶端，轻轻垂着。
那银色水滴露出一个饱满的形状，宛如一粒成熟的果实。
渐渐地，那滴银色的水滴越来越重，越来越大，终于支撑不住，滴了下来。
滴落在坚实温暖的土地之上。
~~
火光映照中，两个彼此依偎的身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