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怀抱
田灵儿抬起头，面前是巨大的山岩洞穴，银色的河流从山体之中缓缓流出，向身后淌去。
顺着这个洞穴，应该就能到达山体底部了吧？
田灵儿心念一动，琥珀朱绫从腰间旋转抽出，只见她身子轻轻一跃，便稳稳当当地踏在一抹红光之上，向着山体内部一路搜寻而去。
因为靠近下游，银色的水面之上，漂浮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皆是寺院里的一些杂物，诸如蒲团、经幡、桌椅等等……
一进洞穴，四周立刻黑了下来。
只有法宝琥珀朱绫闪着耀眼的红光，照亮周围。
田灵儿不敢搜寻太快，目光在水面之上的漂浮物上一一掠过，直到看到一团黑色的宛如头发般的事物，身子一颤，差点从琥珀朱绫上栽了下来。
那团黑色的事物，分明是一个人的头发，可天音寺上上下下都是没有头发的和尚，难道……
她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轻咬嘴唇，田灵儿慢慢靠了过去，那团事物才渐渐清晰。
是一个人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之上，那团黑色的事物便是他的头发，田灵儿目光划过，见那尸体虽然被水泡的肿胀，但脸颊之上分明有一条骇人的旧痕，十分清晰。
不是小凡。
田灵儿顿觉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脯，等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不由地浑身一震。
她双手轻轻地颤抖着，无法控制的恐慌情绪像电击一样贯穿她的全身。
只见那银色的河流之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的一团黑发，有的却光着脑袋，正顺着水流方向慢慢向自己靠拢而来……
田灵儿紧紧地咬着嘴唇，内心充满了不安，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一个一个慢慢搜寻着……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深处，渐渐出现了一侧岸边，田灵儿松了口气，落在了地上。
等到双脚踩到坚实的土地的时候，她才没有像刚才那般恐慌，心跳如擂鼓般不由自主地狂跳，仿佛一揭开那团黑色的头发，看见的便是小凡的脸。
苍白而泡的肿胀的脸。
田灵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岸边慢慢探查着，好在此时水面之上漂浮的尸体越来越少，她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下了几分。
没有找到，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黑暗的山体内部，琥珀朱绫发出淡淡红光，照着一侧的岸边。
田灵儿一身红衣，慢慢向深处走去，渐渐地，水面之上只剩下一些杂物，却很少看到尸体，田灵儿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反而是欣喜，不停在心里默念：小凡没事，小凡没事……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身子呆在了原地。
只见前方的一处拐弯之处，那河流一侧的岸边，齐齐摆着一个个泡的肿胀的尸体，有天音寺的、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他们紧靠着岸边，头在一侧，脚在另一侧，互相挨着，仿佛都睡着了一般。
恐惧如黑雾般扩散，笼罩在了田灵儿心头。
忽然，那排尸体之间，露出一抹白色，那人似乎也怔了一下，脚步慢慢地挪了出来，浑身血污——正是陆雪琪。
只见她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还算干净，那抹白衣早已被血污沾染，变得污秽不已。
见到来人是田灵儿，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事物——一个尸体的脚。
“你……”田灵儿大骇，目光震惊地指了指陆雪琪，忽然明白了什么，捂住了嘴：“这些都是你摆的？”
陆雪琪轻轻点了点头。
“吓到你了吗？”
她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仿佛也如同那些尸体一般。
田灵儿眼眶一酸，募地摇了摇头，立马跑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只见她浑身白衣，沾满了血污泥污，而她的脸上，露出痴痴的目光，正僵硬地看着自己。
因为和母亲苏茹经常回娘家，她从小便和陆雪琪认识，只知道眼前的人儿性子冷淡，孤僻，十分喜欢安静，所以虽然经常见面，但两人却并没有那么熟络。
“你也在找小凡吗……”田灵儿鼻头一酸，伸出手来，想摸一摸她。
陆雪琪后退两步，眼睛躲闪：“脏。”
“你一直在这里吗……”田灵儿泪眼朦胧，一时哽咽。
“没有。”陆雪琪僵硬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那排尸体。
田灵儿顺着手指看去，只见岸边整整齐齐摆了许多的尸体，少说也有一两百具，不禁浑身一颤。
她一直待在这里，从水面之上将尸体一个一个打捞起来……
每看一次，就害怕一次，恐惧一次，颤抖一次……
看着眼前女子苍白倔强的脸颊，田灵儿心里忽然莫名一阵心疼。
“过不去。”陆雪琪忽然道，袖边的天琊忽然剑尖一转，指向了一旁山洞的拐角。
蓝光阵阵，田灵儿定睛看去，那拐角山洞被巨石砸下，封了个严严实实，只在水面之下露出一个个细小的空隙，看来那些漂浮的尸体，便是从水面下的空隙里被水流挤了出来。
而她们自然是过不去的。
“放心，小凡会没事的。”
田灵儿从嘴角挤出笑容，不知怎的，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应该站出来，安慰眼前这个女子。
陆雪琪听到温暖的声音，目光一怔，接着浑身便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身子疯狂地战栗，脸色更是苍白的无以复加。
她的嘴唇发紫，连声音都哆嗦起来。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田灵儿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只觉得怀中的人儿浑身上下仿佛尸体般冰冷，正在恐惧地颤抖，整个人仿佛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别怕，别怕……”田灵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用体温慢慢温暖着她。
扶着她来到一侧的岸边，远离尸体的地方，田灵儿将琥珀朱绫悬于洞顶，淡淡红光散发着温暖，渐渐地，陆雪琪的体温才恢复过来。
在田灵儿的怀抱里，她仿佛惊吓过度的小鹿，慢慢停止了颤抖。
看着她的睫毛轻轻眨动，似乎如婴孩般睡着了，田灵儿这才松开早已酥麻的手，将她轻轻靠在墙上。
找了一些冲上岸的桌椅木腿，生了一束火。
火光颤动间，将两个孤单的身影，映照在漆黑无比的山洞之中，缓缓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