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们不会早已经死了吧？
“你在倒什么？”
火焰袅袅，映照着普泓上人的脸庞，他见张小凡从衣衫里找出一些瓶瓶罐罐，不禁有些疑惑地发问。
“不过是些盐巴、孜然、辣椒等调味料。”张小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将手中的调料罐拿了起来，手指轻轻一磕，便从罐中细缝中倾洒出不少粉末，落在炙烤着的鱼肉身上。
原本炙烤香甜的鱼肉，一沾上美味的调味品，顿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来。
普泓上人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目光之中隐隐有一丝赞叹之意。
“没想到小施主，竟有如此手艺。”
张小凡将鱼肉翻了个身，炙烤着另一面，语气平静地说着：
“草庙村还在的时候，我经常跟在我娘身后，看她鼓弄那些饭菜，不知怎得，自己竟也有些好奇，手也痒痒，就缠着她教我……”
张小凡语气平静地说着，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火光映照着他漆黑的瞳孔，仿佛是在回忆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普泓不由得一怔。
“后来上山了，有幸到了大竹峰一脉，大师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大竹峰呀，人丁稀少，都是排行最末的每天负责饭菜，我的那个六师兄，成天清汤寡水，大家都抱怨……”
“那是六师兄下山游历的契机，煮饭的差事便落到了我的头上，当我淘米洗菜忙碌了一天，最后战战兢兢地坐在桌前，等待大家品尝的时候，别提有多紧张了……”
张小凡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没成想，大家还挺满意的，尤其是师父他老人家，也多夹了几筷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你师父他面冷心热，其实却十分内秀，最是护短。”普泓上人静静聆听着，不忘附和一句。
“是，”张小凡点点头，“七脉会武的时候，我受了伤，师父他二话不说就拿出了大黄丹喂我服下。”
“后来我听师姐说，就算是她，都还没有吃过那宝贵的丹药……”
普泓默不作声，深深看了张小凡一眼，缓缓道：“那你……”
“无妨，”张小凡淡淡一笑，“这大黄丹的炼就方法，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教给我了。”
“所以这丹药，我自己炼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珍贵了，大师你就放心吧。”
张小凡轻轻拍了拍衣衫，笑了笑，示意自己怀里还有不少。
普泓微微点头，沉默了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里地光芒忽然暗淡了下去。
火焰静静地燃烧着，传来他苍凉的声音。
“小施主……你还记得小时候草庙村的那个和尚吗……”
张小凡没来由的一怔，深深看了一眼普泓，但见他双眉如雪，脸色似有痛苦之色，不禁苦笑一声：
“如何……能忘？”
“我这一生，命运轨迹，从草庙村的那个夜晚起，就生生变换了另一个路线……”
普泓的眼里闪着愧疚，踌躇许久，才缓缓问道：“如果你知道灭村的凶手……”
“我知道。”张小凡的回答如断冰切雪，生生打断了普泓的询问。
普泓上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小凡：“你都知道了？”
张小凡轻轻点了点头，火光映照着他的脸，看不清楚表情。
“都是……孽缘啊……”普泓上人痛苦的闭上双眼，两根雪白的银眉轻轻颤抖着。
“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是个……厨子？”张小凡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早已娶妻生子，孝顺父母，也不会踏上这条修真之路……”
“阿弥陀佛……”普泓上人双手合十，慈爱地看了张小凡一眼：“小施主妙手仁心，是我天音寺……对不住你。”
张小凡摇了摇头，眼里透露着愧疚之色：“哪里……此次危难，我受邀前来，却没来得及阻止……”
“天音寺千年基业……如此付之东流……”
却见普泓上人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眼眶里燃起希望之色：“先祖当年还是个行脚僧人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寺院，就是在这四海八荒四处游历，宣扬佛经、增长见闻，后来就是在无字玉璧之下，悟得佛经……”
忽然，普泓上人的眼里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不禁喃喃道：
“无字玉璧……无字玉璧……”
“怎么了大师？”张小凡不得一愣，连忙问道。
“我们行走了多久了？”
“约莫两日吧……”张小凡一头雾水。
“我们一路顺着上游行走，按脚程算，应该已到了须弥山下。”普泓连忙抬起了头，这时头顶的那抹小光亮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漆黑。
“须弥山？”张小凡一愣。
只见普泓上人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丝喜色：“既然在须弥山，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块无字玉璧……”
张小凡也是一惊，喜道：“找到玉璧，我们就有机会出去了？”
“不错，”普泓上人看着那片无垠的苦海，此刻早已变成一条不宽的溪流，缓缓道：“也许，须弥山的底下，苦海的尽头，无字玉璧之下，这些有什么关联……”
“大师，”张小凡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轻轻抖了抖，惊道：“我们一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人……”
“我们不会早已经死了吧？……”
普泓上人雪白的眉毛翘了翘，笑了起来：“小施主，莫非还有尘缘未尽？”
张小凡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抹白衣如雪的清冷身影，正焦急地站在废墟之中，向下探看，狂风刮起了她的衣衫，而她决绝的面容没有一丝后退……
忽然画面一闪，一抹清灵绝丽的水绿衣衫正抱着自己僵硬的身体，那楚楚动人的眼神里，泪水早已在打转，她裙边的铃铛，正轻轻地颤动着，发出悲伤的声音……
“小施主？”普泓又是一声，将张小凡拉回现实之中。
“大师，我……”张小凡一阵惊讶，喃喃道：“我好像看见了……”
“那是幻觉……”普泓上人的脸上微微一笑，但却带了几分严肃，只见他盯着张小凡的眼睛，一字一顿慢慢道：“既然出现了幻觉……”
“那我们离那块无字玉璧，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