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再相逢
夜幕之中，雨过云散，明月朦胧。
张小凡侧身看去，只见陆雪琪一身白衣如雪，躺在枯枝落叶之上，身材窈窕而清瘦，仿佛出尘仙子般不可侵染。
一切，都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指尖触碰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一颤，那双极秀丽的眉也微蹙起来，好似梦见了什么。
有未干的雨水从她的发丝之间流淌下来，贴着如雪的脸颊慢慢留下，张小凡伸出手，轻轻拂去。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七脉会武之上那个冷艳卓绝的九天仙子，是她！
死灵渊下奋不顾身的舍命陪伴，是她！
天帝宝库里对峙倔强的身影，同样是她！望月台、苗疆、镇魔古洞、义庄……
一次次千难万难的相逢，因为正邪之别，门户之见，换来的都是一幕幕痛苦而深沉的离别。
这一次，会不一样。
张小凡噙着笑意，温言轻声喊醒了她：“陆师姐——”
听到声音，陆雪琪睁开双眼，蓦然起身，伴随着“铮铮”嗡鸣声响起，天琊神剑如感主人心意，蓝光清澈如水般铺开，挡在了她和张小凡的身旁。
陆雪琪环顾四周，察觉到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迎上了张小凡的目光。
张小凡看去，只见她的眼睛清亮如水，灿如星辰，在那明眸深处，却带着一丝疑惑。
“我……睡着了？”
盯着张小凡瞧了几眼，见他跪在原地并无大碍，这才收回了天琊。
似乎他的目光有些和以前不同了，但也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陆师姐为我传输真气，想必是损耗过多了。”
“没事就好，”陆雪琪不放心又多扫了他几眼，若是以前，眼前这个少年不太敢直视自己的目光，多半脸红而转头，可是这次，他并没有躲闪，一直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被看了半天，连她自己也有些挂不太住，转向了其他地方，故作冰冷道：“你且好好坚持。”
“好。”
“哼，”陆雪琪冷哼一声，便转身走向山洞，一下子便瞧见了自己白色的衣裳沾染了不少湿泥，顿时面若寒霜，愈发冰冷，边走边狠狠拂拭。
今夜真不该来！
好在雨停了，他也应该能好过些了……
看着那白色身影越来越远，直至走向山腰的山洞处，消失不见，张小凡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看来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自己当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昏迷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青云门上，鬼王驱动四灵血阵引发修罗之力，自己以太极玄清道太清初期，融合五卷天书与大梵般若的相助，动用诛仙剑，与鬼王相抗，激战许久之后，自身真气运转突然枯竭，立刻遭受鬼王重击，从空中跌落。
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在黑暗中他走了很久很久，耳边逐渐响起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语言，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突然有一缕蓝光出现，好像指引着自己，他立即奔跑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天光大亮，他便醒来了。
真气运转枯竭……
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天书五卷？诛仙剑？
到底是其中哪个运转出现了问题？
想到着，张小凡屏息盘腿而坐，把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天书逐次运行流转一轮，几息过后，并无发现差错，而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掉到了上清境后期。
难道那个有暗病的功法，只有在太清境时才会显露？
张小凡思索起来，太极玄清道？不会，玉清境的口诀是大师兄宋大仁和师姐田灵儿相授的，应该没有可能，突破上清是自己在幻月洞府之中偶得真诀而领悟的，应该也不会出错。
大梵般若？普智？应该也不会是他，毕竟他当时已经服用了三日必死丸，而且道佛双修一直是他的心愿，他并没有理由传授有瑕疵的功法。
诛仙剑？道玄以太清实力动用诛仙剑镇与兽神相抗，力挫其逃回南疆，如果动用诛仙便会引发灵力枯竭，那结局也不会是那样。
诛仙没有问题，那天书第五卷应该也可以放心。
那么是天书其他几卷出了问题?
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在滴血洞内自己习的天书第一卷总纲；
叛出青云，鬼王传授天书二卷，即鬼王宗心法明王心经；
第三卷是在天帝宝库崩溃之时同陆雪琪亲眼所见；
第四卷是天音寺无字玉璧显露而出……
鬼王……天书第二卷……明王心经……
是明王心经有瑕疵？那为什么自己手下的燕回、杀生和尚并没有出现异常，他们习过的明王心经真诀可是自己亲眼看过，亲手相授的。
是其他地方出了差错？
此时此刻，滴血洞已塌，不能再回去，其他天书几卷还有再见的可能，难道当初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四灵血阵，修罗之力……
万般疑问掠过心头，思索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眼下只有想办法先阻止鬼王接近夔牛了。
“傻小子！”
一声清脆轻灵的叫声，打断了张小凡的思绪，令他不由得全身一震，心跳停息了几瞬。
那个十年里每个夜晚都魂牵梦萦般的声音，如今真切的在身后响起，令张小凡一瞬间不知所措。
碧瑶……
只要回头，就能再见到她了……
不在是狐岐山地宫里那个冰冷无声的尸体……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会嬉笑，会埋怨，会奋不顾身地为救自己的人啊！
就在刚才，他还在想是不是要防范鬼王，是不是要与碧瑶划清界限来阻止她在诛仙剑下舍身赴死。
可是就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他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紧接着，全身上下每一滴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般炸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早已不由自主地飞奔向后，一把拽过那个水绿衣衫的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
少女温热的身躯轻轻颤抖着，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张小凡贪婪地拥抱着，把头埋进她的肩膀，闻着少女熟悉的幽香，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感受到肩膀一片湿润与温热，碧瑶先是一愣，随即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小凡，你怎么了？”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可是你那个又凶又胖的师父无缘无故罚你了？”
“别怕，我去找他算账！”
“碧瑶，我好想你……”张小凡缓缓说道，两人拥抱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碧瑶似乎怔了一下，上下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张小凡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埋怨地说道：“怎么？前几天不是就见过吗？你就只惦记着你那个灵儿师姐！”
“还有，你把鼻涕弄到我的衣服上了。”
“说，你该怎么赔我？”
彼时月光如水，绿衣少女明眸流转，对着少年嫣然一笑，再次张开了自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