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思维及语言思维的连续统一体
人们总会问我如何确定一个孩子是否属于视觉思维者。我觉得视觉思维的迹象早在3岁就会出现,6~8岁就会非常明显。视觉和空间思维的倾向性会体现在他们喜欢的活动中。这样的孩子会创作出细节逼真的精美图画,喜欢用积木、乐高和建筑模型这样的玩具进行拼搭,或者用在房子周围找到的材料,譬如硬纸板或木头,进行组装。他们会在看到1 000块拼图时眼前一亮,会在地下室或车库里花几个小时修理工具或电子产品,会把东西拆了装、装了拆。理论物理学家霍金拆解过火车模型和飞机模型,还用回收的时钟和电话零件制作过一台简单的计算机。计算机领域的开创性科学家、数学家格雷丝·默里·霍珀(Grace Murray Hopper)拆解过家里的7座时钟。也许,当你发现孩子拆了你的笔记本电脑时会大为恼火,不过,倘若他或她是下一个史蒂夫·沃兹尼亚克呢?你一定会高兴起来。
对于成年人,我会建议他参加一个我称之为“宜家测试”的活动,以此来确定自己在视觉-语言思维谱系中的位置。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科学测试,但它是一条相当可靠的能够区分出语言思维倾向与视觉思维倾向的捷径。测试方式如下。你买了一件家具并准备自行组装,你是会阅读说明书上的文字说明,还是会看图组装?我如果只看文字说明的话肯定是一头雾水,因为我无法遵循步骤来组装。但是,如果我看图纸,我的大脑就会开始将之前的东西全部联结起来,一下子就能想象出这件家具组装后的样子。也许,你已经留意到宜家的组装说明大多是一系列图纸,没有太多的文字说明。所以,当我得知公司的创始人曾经患有阅读障碍,相比文字更喜欢图片时,我就见怪不怪了。我听说有一些语言思维者面对宜家的图纸会非常崩溃,他们发现按图组装实在令人沮丧。正所谓“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这肯定也是宜家与共享经济平台“任务兔”(TaskRabbit)进行合作的原因,通过聘请视觉思维者来帮助英语专业的学生组装书架。
撇开书架不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的针对视觉思维的测试或检验。但是,西尔弗曼和她在丹佛的团队多年来成功开发了“视觉空间思维者识别工具”(Visual-Spatial Identifier)。它在区分西尔弗曼称之为基于语言的“听觉序列”思维者和基于图片的“视觉空间”思维者方面做得很好。如果你对自己在视觉-语言思维谱系中的位置感兴趣,请花点时间回答以下有关视觉空间思维者识别的18个问题。
如果你对其中10个或10个以上的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你极有可能是一位偏向视觉空间思维的学习者。
请谨记视觉思维和语言思维是一个连续的统一体,它们之间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很少有人会对所有的问题都给出肯定的回答。我对18个问题中的16个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所以我处于视觉-语言思维谱系中视觉思维一侧的远端。作家、编辑和律师给出的肯定回答通常要少得多。本书的编辑贝齐·勒纳(Betsy Lerner)就是一位高度语言思维者,她只对18个问题中的4个给出了肯定回答。大多数人会落在这个谱系上的某个中间位置,表现出两种思维方式的杂糅混合。极富创造力或数学能力的人可能会对其中的多个问题给出肯定回答。
人们还会经常问我视觉思维者在人群中的比例究竟有多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量的数据予以说明。但是,西尔弗曼的团队对750名具有不同社会经济背景及智商分数的四年级、五年级和六年级学生进行了调查研究,发现大约1/3的人具有强大的“视觉空间”能力,而大约1/4的人具有强大的“听觉序列”能力,其余大约45%的学生表现出了混合性特征。
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视觉思维者时,我就进入科学家模式并开始了自己的调查。我相信,如果调查足够多的人并提出相同的问题来发现他们是如何处理视觉记忆的,我就可以建立起一个数据库并找到“同道中人”。神经学家兼作家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发现我在收集这类信息后,便在《纽约客》上发表了一篇宣传文章。他这篇文章的题目后来成为他《火星上的人类学家》(An Anthropologist on Mars)一书的书名。这的确是对我如何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准确描述。在所谓的正常或“神经典型”[1]人群中,我就像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一样。相比建立社会关系,我更愿意研究人们的行为方式和习惯。“适应”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我调查视觉思维者其实是在寻找自己的同类。
我通过让其他人描述自己的家或宠物来开始我的调查。我发现几乎每个人都会用特定的视觉细节来描述他们的家或宠物。当我让他们描述诸如烤面包机、冰淇淋甜筒之类的物品时,得到了类似的结果。人们会毫不费力地想象和描述周遭事物。难道他们都是视觉思维者吗?作为一名科学家,我做了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分析调查结果并提出假设。我猜测对物品十分熟悉可能是使得人们能够详细回忆它并加以描述的原因。
我决定专注于那些人们听说过但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的事物。当我开车经过镇上的教堂时,我偶然看到教堂的尖顶。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尖顶是什么,甚至会时不时地看到它,但它并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常见之物。即使你常去教堂,你也有可能不会注意到教堂的尖顶。我甚至曾与几乎没有留意过自己教堂尖顶的牧师交谈过。在我让人们回忆和描述有关教堂尖顶的调查中,我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不出所料,我得到了三种回应。和我一样的视觉思维者会专门描述某些特定的教堂尖顶,还会说出好些个真实存在的教堂名称。在他们的脑海中,没有模糊或抽象的东西。他们或许还会盯着一张照片或特别写实的图画。他们会清清楚楚地看到细节。相应地,有一些人和我的合著者一样位于视觉-语言思维谱系的另一端。他们大致只会看到由两条模糊的线组成的一个倒V形,就好像是用炭笔粗略勾勒出来的,一点儿也不具体。总体来说,他们是语言思维者。然而,还有更多的人处于两者之间。他们会看到一个常见的新英格兰风格的尖顶。它的样子是他们以往亲眼见过的某些尖顶和曾经在书中读过或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尖顶相互拼凑起来的。这类人恰好就处于视觉-语言思维谱系的中间位置,是语言思维和视觉思维的混合体。所以,几乎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并没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类型,它们实际上是一个连续的统一体。
我多年来为筛选视觉思维者而做的另一项非正式实验,涉及我经常面向演讲的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一方是小学生,而另一方是学校里的行政人员。我给他们每一组分别看一张一头公牛从滑槽里走出来盯着地板上某个亮点的照片。这张照片的标题是“防滑地板必不可少”。紧接着,我会让大家举手示意,有多少人看到了那头公牛是在看地上的亮点。结果始终是一致的:在小学生的组别中,有一半的孩子会举起手来,而看到同一照片的行政人员中则几乎没有人举手,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字标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