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黎明破晓
主播对抗赛BP阶段，古手羽目光呆滞地扶额失神。
看着满屏恶毒的咒骂和没有由来的诋毁，他渐渐垂下眼帘，手指沿着头皮攥住一捆头发。
在五五开这座庞然大物面前，他实在是太渺小了。
烟...已经抽了不知道多少根，但尼古丁刺激不了这具充斥着无力感的躯体。
他趴在电脑桌前，不愿面对一切。
“first blood！！”
“sheep选手预判杰斯闪现，收下一血！”
古手羽抬起头颅，一丝欣慰在心中转瞬即逝，紧接而来依旧是怅然悲痛。
一波精彩的击杀可扭转不了风向，杨骏反而成为议论的焦点，几百上千条不堪入目的咒骂滑过屏幕。
“对不起...杨骏。”
三个多月前。
一道称赞的弹幕映入古手羽眼帘，他会心一笑，对着屏幕说道：“sheep来了？我刚才那波EQ闪还可以吧？”
【简直是帅爆了！】
“哈哈哈，别顾着说帅，多学多练，你也不至于在黄金待那么久啊。”
一切是那么平常，sheep是他的忠实粉丝，两人经常在弹幕里互动，彼此也是微信好友。
古手羽不陪师傅五五开双排的时候，就会自己单排上分，但相比之下，流量少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五五开面前，他体会不到一点温暖，体会不到一点所谓“兄弟”的情谊。
他感觉自己更像是在工作，当一只取悦老板的玩具小狗，合适的时候还得会化身哮天犬咬人显威。
当时的古手羽没思考过问题的根源，只觉得生活得很压抑烦闷。
所以他每天都在期盼着单排时间的到来，期盼着与素未谋面的网络兄弟聊天。
三个月前。
【小心点，这波盲僧可能在反蹲！】
古手羽操纵皇子EQ击飞卡牌，结果被草里的盲僧反蹲击杀。
“我去，盲僧真在反蹲啊？sheep最近可以呀！”
他起初并没有当回事，可在接连多次sheep的“预言”应验下，他不得不试探性地问道：“sheep你是本人？”
【被我折服，想拜我为师了吗？】
“去你的！让你狗运几次你还叫上了，你个万年黄金仔！”
【人身攻击是吧？我现在可是变强了！】
古手羽笑问道：“哦~能有多强？上白金了？那可真厉害，再上1700分就可以追上我了捏！”
两人习惯性嘴炮之后，古手羽隐隐觉得杨骏与之前有所不同，字里行间变得更加自信从容，但不变的，是那若隐若现的善意与温暖。
他情绪高涨，被激得大喊sheep上号。
两人相识半年多，第一次开黑玩游戏。
那一晚，一向都是在直播间叫好的小迷弟sheep竟然大杀四方，在大师局爆砍13/2/1！
惊呆了成为配角的古手羽，尽管他没有玩自己最拿手的寡妇，但也不应该是玩刺客中单的sheep可以碰瓷的吧？！
而且两人并没有合体，sheep几乎单杀了一半多的人头！
好你个sheep！搁我直播间扮猪吃老虎这么久？！
到底有何居心？难不成是个男酮？！
古手羽被吓得一阵恶寒，但在想起过往sheep发过的弹幕，却是实打实的一眼低分言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从此之后，古手羽对sheep充满好奇心，一直主动找他聊天，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愈发良好。
sheep真名叫杨骏，居然是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堪堪才成年的青涩男孩。
两人属于同一个年龄段，交流起来没有代沟，聊天聊地聊女人，好不轻松加愉快。
但奇怪的是，古手羽在杨骏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叔感风味，对方经常聊着聊着就说出几句苦口婆心的劝导。
什么以后不要直播抽红包。
什么以后千万别拿头发开玩笑。
什么交友要谨慎，别跟错人。
杨骏的话大多莫名其妙，但有一条在他看来非常有道理。
趁早开一家陪玩店，以后代练行业会被大众抵触，搞陪玩店才是王道。
古手羽思考多日，决定接受这一提议，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工资好像一直没有着落，需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收入事业。
所以，陪玩店在短暂的筹备之下迅速开业。
而且他还聘请杨骏，贴心地将陪玩店取名为骏羽陪玩店。
骏在前羽在后，在他心中已经暗暗地将杨骏放在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事实证明，杨骏是对的，更是可靠的。比之某位被大众说成是自己“好兄弟”的人，简直不可相比！
“对不起...杨骏，真的对不起。”
古手羽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最无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起了杨骏，他知道谁被自己叫过来，谁就要充当那个被集火的倒霉蛋，但他真的太累了，只想逃离...
“sheep选手蹲到辛德拉，他的节奏太完美了，很难相信这是一位路人选手！不愧是古手羽叫来的人！”
古手羽难得出现一抹苦笑，喃喃道：“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呢...”
说着，他紧咬牙根，借着短暂的勇气去跟五五开连麦。
结果...是一边倒的审判仪式。
【退网退网退网！】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看着就恶心！！】
【还有脸出来对峙？白眼狼！开哥有你这种兄弟，是他最大的污点！】
【听我说古手羽，nmsl！】
除去辱骂，还有零星充当中立路人的古手羽老粉。
【羽哥...先撤吧，你不是五五开的对手。】
【避一避风头，现在全网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你真不该和五五开撕破脸皮，至少不是现在。】
【论游戏实力，你对得起你的地位，但...】
败下阵来的古手羽退出语音，失魂落魄地点起一根香烟。
这时，他发现主播对抗赛还没有打完，百无聊赖地继续点开。
“哎呦~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知道吗？！sheep选手太厉害了！！他主宰了这场比赛，他打服了对手，更打服了所有质疑的声音！”
【sheep牛比！！！！】
【老子就搁这蹲着，看谁敢喷sheep！】
【sheep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美羊羊啊。】
【谁说骏羽陪玩店让他掉段的？快滚出来说话！】
【有一说一，我真的在骏羽陪玩店上过分，服务质量特别好，还是古手羽帮我亲自对接的...其实羽哥人挺好的。】
【纯路人，我不觉得古手羽有错，老板不发工资，难道自己还没有讨回来的权利吗？】
【我也看丑开不爽很久了，他其实就是一个表面兄弟！】
古手羽看着屏幕良久无言，但双眸不断闪烁着震撼的光芒。
就在短短的三十分钟前，明明还是铺天盖地的咒骂，竟然被sheep....
但为什么！在犹如山峦悬顶般庞大的压力之下，他为什么还能发挥神勇？他就不担心舆论压力吗？他就不害怕被开盒网暴吗？
杨骏所吸引的目光越多，他就越是将自己暴露在无尽的恶意之下。
一瞬间，钳制在古手羽内心的枷锁缓缓脱落。
争夺束缚的心脏开始蓬勃跳动，一股无形的力量逐渐往四肢蔓延。
“凭什么我可以躲在后面？我有什么资格让他替我承受...可恶的杨骏...你就不能拒绝我一次吗！”
他拿起手机，眼中的彷徨不复存在，朗声地说道：
“喂真行啊你！平时没白看我直播，但我怎么就是看不惯你装B呢？快换人现在...该我表演了。”
电话那头竟是意外的欣喜之色。
“那正好，我可以玩中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