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拔剑的理由
登时,剑湖宫内大乱。
三十余名神农帮内精挑细选的好手与无量剑派众弟子及宾客纠缠厮杀在一处,喊杀声震天。
由于神农帮众弟子口中含着避毒丹,在混战中更具优势。
而那些观礼宾客和剑派弟子则需要一边捂住口鼻一边抵挡,难免落入下风。
慕容复在看到后不禁连连摇头,看来这南诏堂如今招收的多是些乌合之众。
只能专心经营商贾互市一途,至于称霸江湖,提也别提。
“慕容公子小心。”
忽然有少女清脆的嗓音提醒,原来是坐在梁上的钟灵发出警告。
而先前那领头的疤脸汉子已经提刀朝他奔来。
“不知死活。”
锦衣公子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劈来的长刀,随即脚下生风,身形一闪便已到了他背后。
“噗!”
银亮剑光流转,长剑出鞘后自腰腹捅入,猛地一绞,登时鲜血横流。那汉子只察觉一股剧痛,立即昏死倒地。
只见这锦衣公子毫无表情地抽出长剑,旋即伸手一弹指,不远处一位神农帮弟子便被点住穴位。
浑身僵硬发麻,那握住剑柄的手无论如何都挥不出去。
接着慕容复脚尖一踏地砖飞身而起,运转起小无相功的内息,道道参合指的无形劲气临空激荡而出,依次点在那些持剑争斗的神农帮弟子身上。
一时间丹田存储的真气飞速消耗,但结果也颇见成效。
二十余名神农帮弟子瞬息间就被点住麻穴,手脚僵硬甚至握不住剑,局势顿时逆转。
众人皆是眼神惊异地望向这位年纪轻轻的南慕容。
“慕容公子好功夫!”有人开口称赞。
“什么慕容公子,这是我们南燕会的尊主。”左子穆立即出言反驳。
在见识到慕容复的功夫后,他已经铁了心绑在慕容氏的大船上了。
“你,对,就是你。去叫司空玄来见我。就说慕容复找他有事相商。”
慕容复落下地来,长剑挑了个剑花归鞘,将那右手折扇一合。
指着场中唯一一位还未束手就擒,两手握住短刃,筛糠般颤个不停的弟子道。
“哦……哦,好。”
那年轻弟子如蒙大赦,当即收起短刃转身就狼狈跑出去了。
“尊主,我看这神农帮身为天山童姥手下豺狼,又如此冒犯南燕会,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左子穆凑到跟前小声道。
“我吩咐,你只管去做。再有下次,你这护法之位便不要做了。”
慕容复冷冷瞥他一眼,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般。左子穆瞬间冷汗直流,连道不敢。
待锦衣公子转过身去,左子穆才忍不住轻抽了自己一记嘴巴,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以至于犯了忌讳。
“这便是姑苏慕容氏传家的绝学参合指吗?好高明的功夫,应该与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不相上下吧。”
钟灵坐在横梁上,用两只小手托住脑袋,看着慕容复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结束战场,登时惊叹不已。
“钟姑娘,一阳指可是我大理段氏的传世绝学,共分为九品。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一中即离,一击而退。
指力深厚者更可穿石裂金,远非一般点穴功夫可比。
我观这慕容公子家传的参合指虽然不差,但上限应当是不如一阳指的。”
段誉听见她的话,在下面叫喊着。
钟灵扭过头不理会他这个呆子,良久后才说:“人家慕容公子好歹将参合指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你又不会武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段誉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地道:“我虽然不会一阳指,但我爹爹会。”
“你都多大人了,还比爹爹,羞不羞。”
钟灵出言打趣他。
“江湖上这些打打杀杀有甚意思,我段誉此番出行,本就是听闻无量山风景秀丽,前来游山玩水的。哪成想遇到无量剑派斗剑,进而牵扯进这些江湖恩怨。”
段誉本就暗中羡慕王语嫣几女的心思全都放在这玉树临风的慕容公子身上,如今见钟灵也是如此,当即略微泛着酸味道。
绿衫少女晃着绣花鞋,总认为他说的哪里不对,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只听远处绛红轻纱的阿朱一声娇笑:
“段公子怕是出身名门,自小没吃过苦吧。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的,如何能够避免。
就像主人家施舍的一个馒头,却有两个饥肠辘辘的乞丐争食。你吃了,他就饿死了。他吃了,你就得饿死。”
段誉刚想辩解,可想到自己身为大理国小王子,自小锦衣玉食,的确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至于听见后面阿朱说的话那般残酷,顿时起了怜悯之心道:“难道就不能两人分食这一个馒头吗?”
阿朱先是望了眼场内慕容复的背影,或许是联想到自己的经历,苦笑着道:
“哪有这般轻易,倘若你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而另一个乞丐身形孱弱、弱不禁风。你愿意将救命的馒头分给他一半吗?
要是这天下间事事都讲公平秩序,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乞儿冻死饿死街头。”
段誉闻言神色一黯,他自小在王府皇宫内长大,又何曾见过这般凄惨的场面。
“就像今日倘若不是公子在这里,你们这些人得罪了灵鹫宫麾下的神农帮。又哪里能讨得了好。死了也便死了,谁会知道你是谁。”
阿朱一番话说的段誉半是惭愧半是悲伤,心想常言说的不错,百无一用是书生。
看来自己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真的连慕容公子万分之一也抵不到。
难怪这些钟灵毓秀的女子都青睐于他,却视我如无物了。
慕容复闻言却只是轻轻一笑。
正如阿朱所言,一个是身材高大的壮汉,一个是骨瘦如柴的小孩。
所谓身怀利器而杀心自起,你就能保证那些比你强,可以随意欺负揉捏你的人,都愿意坐下来耐心与你讲道理吗?
如果说建立在世间的公平与秩序,是为了保护弱者存在。但一方面,也束缚了强者。
若是政权强势,那这些身怀利器者倒还可以忍受。
可如今这个天下尚且是四分五裂的,哪里又能建立起统一的秩序。
即便如赵宋皇族般富有四海,不也有大量的帝姬皇妃沦为金人的胯下玩物,就连皇帝都给人系上脖圈当狗牵着。
慕容复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变强,让身后势力不断壮大。
只有同时掌握权与力,他才能建立秩序,进而掌握秩序。
不必担心来自任何人,任何势力的威胁。
所以说,无论人类文明如何发展变幻,道理如何衍生地繁琐玄妙。
内里的规则依旧是和茹毛饮血的自然界那般赤裸,弱肉强食。
这是千百年总结下来的真理,亘古不变。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强者的保护,不如自己成为强者。